一瞬間,有無數影像如膠片一般在邵逾白眼前劃過,好像一顆盛滿回憶的水晶球摔碎在地上,每一塊碎片都對映出一段他早已忘卻的記憶。
一個只?有十?幾歲的青年?在他面?前笑著,眼神溫暖幹淨;一瓶果汁被他擰開,遞到另一個人的手裡;無數水花從天邊炸開,浸濕青年?的衣襟,他回過頭來,在愛人的眼睛裡看見自己……
白天,黑夜,黃昏。
微笑,大笑,眼淚,凝固的鮮血。
千百段回憶瘋狂交疊在一起,模糊又混亂,卻又在極致錯誤中逐漸重合,變成一雙在邵逾白夢裡出現?過千百萬次的眼睛。
夢中的人終於張開嘴,無數聲音從他嘴裡湧出,年?輕的,快樂的,悲傷的,稚嫩的,成熟的,所有聲音,都在喊一個人的名字:邵先生、邵先生、邵先生、邵逾白、邵逾白、邵逾白……
聲音戛然而止,好似一口將斷未斷的呼吸,凝在喉間。
邵逾白記起了一個名字。
餘逢春。
劇烈的頭痛和忽然爆發的複雜情感被強行掩蓋,邵逾白垂下眼眸,看著仍然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心裡默默地想:
原來你就是餘逢春。
念出這個名字的零點零一秒,邵逾白唯一能體會到的感受,是塵埃落定般的安然。
……
餘逢春仰頭關注著邵逾白的神色,沒有忽略他眼眸中一閃而過的痛苦。
這不?是暴露身份的好時機,但餘逢春沒有時間了。
眼下他的身份就是一層一戳就破的紙,且只?蒙在邵逾白麵?前,不?管是餘家還是明?典生,更或者邵夫人,全都知道?他是誰,也全都可以隨便一句話戳穿他的偽裝。
繼續隱瞞,只?會讓餘逢春陷入被動。
所以今天的坦白,不?光是因為他心裡有點高興,不?想再裝了,也是因為如果現?在不?坦白,那到後?面?,別人把真相說了,邵逾白會多想。
餘逢春不?願意和邵逾白到那種地步,太踟躕,太束縛。
所以委屈邵先生了。
悄悄從心裡嘆了口氣,餘逢春站起身,想帶人去沙發那邊坐著,別一下子?昏過去。
然而他剛站起身,一隻?手突然從側邊伸過來,攔在他的腰間。
餘逢春心中一驚,再回過頭,邵逾白眼中的迷茫痛苦盡數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沉沉的一片暗色。
“你還真是等不?及……”
呢喃的話語像蛇一樣舔過餘逢春的耳側,邵逾白手上微一用力,餘逢春腳下不?穩,倒進他懷裡,連解釋都來不?及,就被深吻住。
副人格的吻裡總是帶著恨和怨,像是要吃了他。
餘逢春幾次要說話,都被他壓了回去,唇舌交纏間的渴求幾乎要把他淹下去,嘴唇都麻木。
要是放在平時,這種激烈的親吻其實很有意思,但現?在不?是時候,餘逢春沒空和他鬧。
“冷靜點!”
啪的一聲,一巴掌抽在邵逾白臉上。
親吻中斷,餘逢春冷著臉掙脫開,站在一旁點了點差點又被親破的嘴唇。
巴掌的紅印緩慢浮現?,邵逾白死死盯著餘逢春泛紅的眼睛,聽不?出多少語氣地開口:“你打我。”
餘逢春:“……”
打完以後?他也有點後?悔,222其實挺可憐的,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記得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