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逢春合下書。
“你去見衛賢了。”他肯定地說?。
邵逾白聞言猶豫一瞬,隨即從屏風後面繞過來。
“本不想讓先生發現的。”
餘逢春撂下書,遠遠瞧著?他。
邵逾白換了身衣服,頭發也重新紮過,站得很遠,彷彿不想讓餘逢春看到更多的細節。
“他怎麼說??”餘逢春問。
邵逾白道:“大概就是那些,先生都聽過的。”
他不肯多說?,打?定主意要?讓餘逢春從這件事上抽身而去。
餘逢春懶得理?他,吹滅燭火,躺回床上,鎖鏈又是一陣叮叮當當。
邵逾白離得遠些,但?還是聽到了鎖鏈的響動。他眉眼微顫,在一片昏暗中?,朝餘逢春的方向望去。
餘逢春背對著?他。
0166:[是讓他滾的意思嗎?]
“不是。”餘逢春在腦海裡回答,“這是讓他過來扮可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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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6不懂餘逢春的意思,但?邵逾白未必不懂。
只?聽見身後人踟躕片刻,便緩緩行至床邊。
餘逢春聞見混著?些微腥氣的香,剛想起身便被人從身後摟抱住,一時間掙脫不得。
邵逾白摟得很用力,偏偏不敢真壓在餘逢春身上,指尖都跟著?顫抖。
身體與身體貼合在一起,不屬於自己的溫熱像火一般迅速蔓延,餘逢春一生克己複禮,哪怕是為邵逾白解毒,也不過是牽牽手,從未和人如此?親密過。
突然?被人抱在懷裡,他連呼吸都要?忘了,眼前一片眩暈,鼻腔裡灌滿了邵逾白的氣息。
等終於有些回過神來,餘逢春才在一片昏暗中?聽清邵逾白在他耳邊的呢喃。
“……那天夜裡,先生說?願意與我一同去死,可是在哄我?”
餘逢春心頭一跳。
他不想回答,便咬牙伸手去推邵逾白的手。
“松開?!”
邵逾白不松,繼續在餘逢春耳邊說?:“先生回答我,我就松開?。”
熾熱的吐息幾乎要?燒在耳側最敏感的肌膚上,餘逢春渾身似過電一般,只?憑著?一口?氣沉默不語。
邵逾白似乎也沒有真的在期待餘逢春的回答,見他一言不發,便兀自喃喃道:
“八年前的那場爭執,學生深悔,不該為一時賭氣放先生離開?,此?後數年,天南海北都尋過了,卻始終找不見人,也不知是死是活……茫茫人間,從未如此?幹淨過。”
本該是抱怨是委屈,偏偏邵逾白說?的時候語氣極平淡,除了那滴落在餘逢春脖頸後的滾燙熱淚,再無能洩露他情緒一絲半毫的證明。
“先生就算要?走,也該、也該留些音訊才是……”
淚水越滾越多,這輩子的孽障在身後哭得一塌糊塗。
餘逢春嘆了口?氣,本就沒多冷硬的心,在此?刻徹底軟了下去。
都是冤孽。
“我上輩子一定是造了什麼孽……”
他罵道,從邵逾白的懷裡回過身,單手扶住那張布滿淚痕的俊臉,任由淚水滴在掌心,咬牙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