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趙官人是個天閹!
趙四聞言,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穩住身形,心中暗自驚訝這賬房不僅心細如發,還嘴皮子利索,連這種玩笑都能開得出口。
而那賬房一嗓子喊透半個玉露樓。其話音未落,與趙四前後上樓的恩客們已經開始交頭接耳,議論起“雲傾與趙官人”的風流韻事來。
甚者,一快登上二樓的恩客駐足,轉過來頭,嘻嘻哈哈,沖著剛踏上木梯的恩客,喊叫道:“天恩老弟,聽見了嗎?雲傾娘子新尋的官人竟是軟腳蝦!”
那恩客一開嗓,如魚池灑餌料,梯上的恩客們見餌便爭先恐後停步,齊刷刷豎起了耳朵。趙四被夾在恩客中,進退不得,也只得硬著頭皮,跟著豎起耳朵,放慢腳步,同時暗中攥緊拳頭,心道,其若是詆毀雲傾,她就給其一些顏色。
只是,要如何做,才能既不與雲傾招致罵名,又能懲治那些詆毀雲傾的二人呢?
趙四皺眉細思,突然聽到腳下木梯發出“吱呀”一聲輕響。趙四試著晃晃腳,腳下木梯似是有些不穩。
趙四心中一緊,但隨即意識到,這或許是上天賜予她的機會。
趙四迅速環顧四周,見眾恩客皆是駐足等著看戲,那稱作“天恩”的恩客也不負眾望,一邊腆著肚子,埋頭往二樓擠,一邊喘著氣,呼呼大放猛料。
眾恩客駐足不前,顯然是等著看這場好戲如何收場。而那位被稱作“天恩”的恩客,也不負眾望,一邊腆著肚子,埋頭往二樓擠,一邊喘著粗氣,呼呼大放猛料。
“聽到了!聽到了!全聽到了,天賜兄!那趙官人確實有疾,雲傾還是完璧之身……嘿嘿,既然雲傾仍舊是完璧之身,那咱們這些尚未婚配的兄弟們,豈不是都有機會去趙府提親,碰一碰運氣,爭一爭那雲傾娘子的芳心?”
那天恩一邊擠著人群,一邊高聲回應,其“豈不是都有機會去趙府提親”一言,引得梯上眾恩客紛紛附和。有恩客道,他見過趙四,一臉麻子,完全比不得他俊朗。有恩客道,他是皇六子近衛的外甥的外室的六叔,比那趙四身份顯赫多了,雲傾若真是完璧,他第一個去趙府求親。一時間,通往二樓的木梯彷彿成了菜市口,無論什麼阿貓阿狗,都想捏捏趙四這個軟柿子,嘗嘗雲傾那塊天鵝肉。
這些議論落在趙四耳朵,趙四不禁伸拳,奈何打不到挑話頭的賬房;不禁伸腳,奈何絆不倒說閑話的天賜。
這群惡人!
趙四低頭看腳下的木板,麥稈寬的裂隙已經爬到了她腳下的。
這木梯許就要塌了!而她離樓口還差五步。
“咔。咔嚓。”
趙四在人聲鼎沸中,緊盯著木梯木板的裂隙,快步朝二樓擠。
那木板開裂之聲越來越大,趙四走近二樓樓口時,低頭望,裂隙已擴大到一指寬,如蛇般蜿蜒,觸目驚心。
然而,開裂聲仍被二樓木梯口的賣弄聲蓋過。
站在梯口的是天賜,天賜高聲朝著擠到木梯中央的天恩賣弄道:“怎麼了,天恩老弟?你也想讓趙官人做雲傾的前夫哥?老弟我勸你還是想想別的。你沒聽見那兩支筆說麼,他看了幾天了,那趙官人少東西,是個天閹。”
“天閹”二字一出,趙四腳下猛地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梯上。好在梯口人多,有恩客出手,撈了趙四一把。趙四欲謝,不想與那人一對視,那人竟是“嘿嘿”笑了兩聲,鸚鵡學舌般,說道:“聽見了麼?那趙官人是個天閹!”說吧,那人不待趙四回應,又順手拉住一人,道“聽見了麼?那趙官人是個天閹!”
“去上面說!”
趙四咬著牙,倒退半步,推了那人一把,把其推上二樓。心中卻焦急萬分,樓要塌了!
那人一愣,在二樓站穩就擼袖子,抓趙四上梯口,揮來拳頭,口中嚷嚷:“娘娘的。什麼東西!竟敢觸我馬爺的黴頭?”
趙四偏頭躲過,耳邊追來了天恩的議論聲。
天恩道:“天閹阿!雲傾果然是花魁,口味重!我喜歡!奶奶的,那麼美的一個女人居然喜歡天閹。”
天恩的聲音很大,大到趙四一邊再次躲過眼前飛來的拳頭,一邊暗中慶幸,此刻她的娘子雲傾不在樓內,聽不到這些議論。
若是雲傾聽到這些議論,雲傾怕不是心都要碎了。
是了,她趙四是雲傾的夫君,怎會不知她的雲傾是何樣的清口味。她的雲傾,口味清到即便成了玉露樓的花魁,也不過是和胡大人聊了幾句詩,與她喝喝交杯酒罷了。而梯上這些人定是不懂什麼詩的,也定未曾真心誠意與發妻喝過寓意永結同心的交杯酒。
趙四眼前浮現出昨夜摸黑與她共飲交杯酒的雲傾,不禁揚唇笑開了。
是啊。與雲傾對飲交杯酒的是她,與雲傾拜天地的是她,與雲傾同輦而行是她,與雲傾共浴的亦是她。
那麼,得到雲傾傾心的自然也該是她!
想到眾人追逐的雲傾,竟是傾心於她的……趙四胸中因眾人議論而起的塊壘盡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