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趙官人,謝惠三百兩
趙四疑惑得眯起眼,再多打量流動的人群兩眼,就見人流中擠出一個圓圓胖胖、穿金戴銀的賬房。
那賬房雙耳都架金杆的毛筆,格外引人注目。
趙四認真端詳那賬房,只見那人兩隻手不過一提,一撥,其搭在腰上的金算盤珠子就崩得“噼裡啪啦”震天響。
“好大的手勁!”
趙四被那賬房的指頭勁兒吸引,賬房也不負趙四所望。
擠出一臉假笑,堆好兩頰肥肉,眼中迸發出絲絲諂媚,賬房攔住趙四去路,尖著嗓子道:“趙官人!謝惠三百兩!”
“什麼。什麼三百兩?”趙四聞聲,一臉茫然,稚子一般望著賬房,“你竟認識我?”
“怎麼不認識?”賬房恭敬得朝趙四一躬身,豎抱金算盤,笑容燦爛,眼角褶子多得像菊花一樣,“趙官人莫要藏富了。鶯兒姑娘已經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們了。您是胥州城裡的趙富商家趙四哥,本是替趙家二哥出門做生意。不巧,走到岑州境內時,遇到了悍匪。好在您臂力驚人,打死了幾十個悍匪,只傷了半條腿。傷了半條腿後,您決定先把生意放一放,先為喬裝打扮成乞丐,為民除害。為民除害時,您又恰好遇到悍匪打劫雲傾姑娘,於是您三拳兩腳,將悍匪打得七零八落……哎呀呀,當真是俠肝義膽、英雄蓋世啊。我們樓中的雲傾姑娘,也是三生有幸,才攀上您這棵梧桐樹。”
賬房愈說愈恭敬,愈說愈感動,說到“趙四哥救雲傾處”,聽客趙四自己也沉浸到趙家富少趙四哥英雄救美的故事裡,激動不已。
好在趙四很快清醒了過來!趙四心道,別人或是會聽信賬房胡攪蠻纏,但她是誰?她可是趙四本尊啊。怎會被賬房這等小伎倆騙到?賬房是玉露樓的賬房,無利不起早。他為什麼和她說這麼多?不就是想要她三百兩嗎?至於為什麼要她三百兩?
莫不是因為……
趙四看看賬房指頭下一動不動的算盤珠,再看看樓柱上的裂縫,如冰水澆頭,英雄救美夢徹底醒了。
得!不過是一沖動,就損失了三百兩。
趙四後悔不疊,邊道,日後定不能沖動,邊想到她身無長物,確切說,她渾身上下,除了雲傾贈與她的定情信物,就只有莫家酒坊木牌。
定情信物自然不能用來抵押三百量。
至於莫家腰牌……
趙四伸手探入腰間獺兔毛袋,探到,咬咬唇,又塞衣內。
是了,她捨不得。雲傾說那木牌寶貴,她自是要留與雲傾。
只是,若不交出木牌,眼前這難關又該如何度過呢?
趙四半眯著眼,朝四下打量,欲尋燕兒的臉,不想,燕兒沒看到,竟是看到了好多張陌生的面龐。
當真是好厲害的嘴!
趙四壓下早前聽故事時,險些壓不住的嘴角,深吸一口氣,接受了賬房一番唇舌,就引來了大批看客,圍得她寸步難行這個事實。
畢竟,賬房故事說得確實好,好到連她自己也險些信了。可眼下圍了這麼多人,待會兒拿不出錢要如何收場呢?
現錢是沒有的。東西是捨不得的。難不成要打出去,日後賺到銀錢再與玉露樓奉上?
趙四看看人群,又看看遠處的戲臺,心道,不,不行。雲傾還在戲臺上。賬房知道她是雲傾的夫君,她不能給雲傾丟臉。
那,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
趙四憋一口氣,靜靜地望著賬房,打算等賬房先動手,再反擊。
趙四目光望向賬房時,賬房正巧說完了故事,正在與趙四打拱。
一個拱打完,趙四二人還沒來及對視,圍觀恩客裡已經有人跳出來,扯著嗓子追問:“這般說。是雲傾夫君趙官人救了我們岑州城百姓?”
那恩客問得激動,趙四深吸一口氣,心說,不是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那恩客話音一落,又有好事者罵罵咧咧插話道:“這般說,娶雲傾姑娘的,不是什麼遊手好閑吃軟飯的地痞流氓,而是保家衛民的富家公子?哎喲喂!詩情那死娘們害我!”
趙四聽得臉紅。雖然詩情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她趙四也確實不是什麼富商四公子。不過,她以後有機會也會試試保家衛民。
唉。早知道就不該捶那一下!
趙四煩躁得閉上眼,又聽到人群有恩客跳出來議論。
一恩客憤憤不平道:“可別說,詩情那個來者不拒的賤人攀上了胡大人的高枝,正憋著勁兒使壞呢。”
有恩客質疑:“不會吧。詩情長得那麼風騷,在岑州城裡高低也是個角兒 。也不會做出太不要臉的事兒。”
另一恩客反駁道:“她還要臉?她要是要臉,就不會挑著這漫山關吃緊的時節,拖贖身的雲傾下水,鬧什麼鬥富!”
“鬥富?鬥什麼富?”更多的恩客加入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