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昀川面露猶豫,張了張口,好半晌沒說出半個字。
“莫要吞吞吐吐。”皇帝有些心焦,不由催促。
陸昀川拱手告罪,忙道:“陛下,草民心目中確實有一人選,此人不僅書畫雙絕,且心思沉靜、頗有靈氣,應當能順利修補骨畫,只是她如今身在城外,輕易不能回來。”
“修補骨畫事關大齊邊疆安定,事關百姓福祉,又有朕親自下旨,讓其返京,誰又有膽子拒絕?”皇帝道。
“君命不可違,但父為子綱,那位匠人也得顧及其他親長的想法。
您若真瞧中了她的手藝,大可以讓她在宮裡待上幾日,神不知鬼不覺的修補骨畫,也不至於讓大月使節生疑。”陸昀川語調平緩,吐露出自己的想法。
太子似有所覺,與齊書源對視一眼,道:“敢問陸先生口中的匠人,究竟是何身份?”
陸昀川拱手,道:“乃是秦國公府的嫡小姐,司家長女,亦是陸某的親傳弟子。”
七皇子眼神閃了閃,心跳不由快了幾分。
皇帝面露詫異,“你是說司清嘉?”
陸昀川點頭應是。
皇帝對司清嘉印象頗深,畢竟像她那麼倒黴的姑娘,委實罕見。
分明有一手不錯的畫技雕工,偏生親手雕刻的鳳凰,在太后壽宴當日,因運輸不善,導致錯了位,形成了大不吉的觀星之相,將太后氣得不行。
後來的除夕宮宴,她又被陷入瘋狂的獒犬襲擊,雖無性命之憂,想來傷勢也算不得輕。
接連種種波折,即便司清嘉並非主謀,而是受了牽連,皇帝仍不可避免的認為,她運道不佳。
這樣的女子,真能擔負起如此重要的任務嗎?
似是猜出了皇帝的想法,陸昀川忙不迭的補充:
“既往司大姑娘確實經歷了許多磨難,但璞玉不琢,難以成器,其在困境中歷練過一遭,心境自是與普通貴女、工匠不同,更加沉穩平和。
再加上,司大姑娘天資出眾,確實遠非常人可比。”
皇帝:“方才陸先生說,匠人身在城外,司大姑娘一個閨閣女子,好端端的不在公府待著,為何會出城?”
諸位皇子,以及齊書源的視線紛紛投注在陸昀川身上,只聽他道:
“陛下有所不知,除夕之後,秦國公夫妻便將司大姑娘送到水月庵,隨明淨師太一起研習佛法,輕易不能迴轉。”
陸昀川嘆息著搖頭,眼底隱隱透著嫌棄,顯然瞧不上秦國公夫妻的做法。
皇帝頓時恍然。
除夕宮宴那日,那群獒犬雖說發了瘋,但一同赴宴的賓客足有成百上千,受傷的唯有司清嘉一人。
倒黴到這種程度,秦國公夫妻心裡發怵,也在常理之中。
不過,將個未出閣的姑娘送到庵堂裡,即便記在明淨師太名下,依舊會妨害閨譽,他們這些長輩,當真心狠。
此時此刻,皇帝倒是忘了,曾幾何時,他有多厭惡被狼群撫養長大的太子,甚至無數次動了廢嫡另立新儲的念頭。
畢竟,在他眼裡,這個兒子與禽獸無異,非但不堪大用,瞧著也十分礙眼。
可惜太子身後站著宣威大將軍府,一直護著他,才沒讓太子徹底跌入塵埃。
皇帝負手而立,視線環顧一週,問:“爾等可還有其他推薦的人選?”
眾人不語。
“如此,朕便先將司大姑娘接進宮中,由她鑽研該如何復原骨畫,再遣些能工巧匠從旁輔助,切不能讓大月國使節心生疑竇。”
皇帝既已做下決定,旁人自不會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