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瞥見司清嘉那副佯作鎮定,又強忍焦灼的神情,司菀不著痕跡彎了彎唇。
“齊公子字寫得極好,大姐姐可要瞧瞧?”她輕笑著招手。
司清嘉好似吃了蒼蠅般膈應,卻又不能拒絕。
抬腳走到桌前,瞧見齊書源抄錄的詩稿,筆跡確實稱得上鐵畫銀鉤,入木三分。
換作以前,她還有心情賞鑑一番。
但今時不同往日,姨娘不顧自身安危,用腹中胎兒給她爭取了一條活路,若是不把握住機會,她只怕會被司菀徹底推入無盡深淵。
“二小姐謬讚了。”齊書源赧然道。
他加冠不久,又常年待在書院,心性十分單純。
即便覺得蘭溪這丫鬟不懂規矩,也未曾發現姐妹間的齟齬。
司清嘉捏住詩稿的指尖微微顫抖。
她不斷思索,該以何種方式驅趕司菀,偏生想來想去,都沒找到合適的法子。
機緣,她的機緣究竟在哪兒?
司清嘉內心咆哮,一抬眼,恰好對上司菀似笑非笑的模樣,她一個激靈,瞬間冷汗直流,貼身的裡衣都染上溼意。
難不成司菀發現了?
不可能!連她自己都無法清晰察覺到,齊書源身上帶著怎樣的機緣,司菀又怎會知曉?
定是她自己嚇自己。
司清嘉深深吸氣,很快便冷靜下來,她向來是最有耐性的獵手,就算司菀在這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這個庶妹,又不可能跟著齊書源一輩子。
司菀確實沒時間跟司清嘉空耗,她轉動著腕間的東珠手串,想起方才與齊書源的交談內容,杏眸越發瑩亮。
“大姐姐,天色不早了,我還得再去趟綢緞莊,你和齊公子慢聊。”
司清嘉詫異的看向司菀,沒想到她居然如此識趣。
即便心中抱有疑惑,她也未曾多問,起身將司菀主僕送走。
她開啟窗扇,確認司菀乘車離開,懸在半空中的心臟才落到實處。
司清嘉繼續和齊書源寒暄。
兩人從萬松書院聊到京城,從四書五經聊到朝堂政事,每說一句,司清嘉心底那股朦朧的預感就越清晰。
等提及開海禁之事時,司清嘉雙眼暴亮。
她清楚地知道,這就是她等了數日的機緣。
逆命蠱果真起了效,不但幫她奪回了些許氣運,還讓她遇見了齊書源。
司清嘉眉心微蹙,彷彿一個求知若渴的學子,向齊書源討教開海禁的政策。
面前女子不僅是自己師妹,還是山長的嫡傳弟子,親自來客棧關心他,齊書源心下感動,將之前寫下的草稿全部拿出來,交到司清嘉手中。
堪稱毫無保留。
司清嘉翻閱著這些雜亂的手稿,裡面全是有關開海禁一事的設想,嚴禁與弛禁之間的轉換,該如何徵稅,稅種為何,如何約束化外之民。
林林總總,列出許多條來。
司清嘉看得極慢,心臟卻跳得極快。
面頰也因太過激動,而漲得通紅。
齊書源關切的問:“師妹,可是受了冷風,著涼了?我瞧你臉色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