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嘉無論如何都沒料想,司菀竟會口無遮攔到這種地步。
當著闔府眾人的面,將自己和柳尋煙比作親生母女。
即便在氣運遮掩下,她的容貌肖似趙氏,掌心也有那枚用以證明身份的紅痣,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終有一日會破土發芽。
明面上,她不能和柳尋煙有半點瓜葛。
只能是國公夫人趙氏的女兒。
意識到自己失態,司清嘉深深吸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嗓音卻仍有些尖銳:
“菀菀,莫要再耍小孩脾氣,柳姨娘剛失去了一個孩子,你作為她唯一的女兒,若是不認生母,她哪能承受得住這樣的打擊?”
司菀笑意愈濃:“大姐姐委實良善,思慮周全,連姨娘的感受都如此在意。”
司清嘉一滯,張口想要反駁,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坐在旁邊的司勉嗤笑一聲,狀似無意地問:“清嘉,你不願和柳姨娘攀扯上關係,是不是怕人覺得,你行事小氣,矯揉造作,根本不像正室嫡女?”
自打兄妹徹底撕破臉後,司勉終日以嘲諷激怒司清嘉為樂。
反正等過了年節,他便會被驅趕到萬松書院,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返京。
既如此,他又何必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還不如將心中鬱氣盡數發洩出來,司清嘉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趙氏聽不下去了,揉按著晴明穴,呵斥:“都少說兩句。”
兄妹三人紛紛應是。
司清嘉卻望向司菀。
離開家庵前,她已經服下了“藥引”,隨後便覺得渾身氣血充盈,與往日的頹然滯澀全然不同。
看來,是逆命蠱起效了。
司清嘉不著痕跡的勾起唇角,笑得志得意滿。
當晚,小產的柳姨娘便被一輛馬車接回公府,為了安撫她的情緒,秦國公親自將人送到凝翠閣。
看著女子頭戴的僧帽,一時間,秦國公更覺得愧對柳尋煙。
要不是他一時糊塗,將尋煙交給趙氏處置,後者哪有膽子用這等惡毒刻薄的辦法折辱尋煙?
指不定那個孩子之所以沒保住,也與尋煙所受的屈辱脫不了干係。
“老爺。”
柳尋煙芙面不帶半點血色,盈盈下拜,整個人如同被風吹動的柳枝,弱不禁風。
秦國公急忙扶住她的胳膊,心疼道:“你受苦了。”
“能陪在您身邊,妾身就不覺得苦,只是可憐了那個孩子,都怪妾身沒用,沒能保住。”柳尋煙撲簌簌落淚。
看著她的模樣,不知為何,秦國公覺得尋煙的神態舉止都與清嘉十分相似。
許是生活在同一屋簷下,染上了同樣的習慣。
柳尋煙剛落胎,還在坐小月子,秦國公雖然心疼,但他秉性迂腐,認定女子惡露乃是不潔之物,最是汙穢不過,當晚也未曾留宿。
他前腳剛走,後腳一身丫鬟打扮的司清嘉便推門而入。
“姨娘,您可好些了?”
柳尋煙蹙眉搖頭,腦海中浮現出秦國公虛偽的嘴臉,諷刺一笑:
“你爹口口聲聲說愛我入骨,可在我小產後,連在凝翠閣過夜都不願。
罷了,世間男子皆薄倖,你莫要被小情小愛衝昏了頭腦,利益與權柄才是最為緊要的。”柳尋煙正色規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