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羽也不是很明白,剛剛那句話就彷彿一行被寫好的字似的,直接浮現在他眼前。他只是照著念出來罷了。
酈嶠大致瞭解過一些緣由,知道姜慎出事的那天晚上二人是為何才吵了一架,所以現在才突然這樣問自己覺得哪邊的世界比較好。雖然他討厭姜慎,但是不想見到酈羽現在這麼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
“對了小羽,你知道我們現在在哪吧?”
酈羽道:“雲渡山山下,怎麼了?”
“這山上有你和阿慎當年的愛之小屋噢,你不去看看嗎?我聽爍兒說,他還把當年的東西都保留著,時常讓人去打理呢。說不定對你恢複記憶有幫助。”
“……?”
酈羽覺得酈嶠那個什麼“愛”什麼的說法令他十分難堪……忍不住皺起眉。果斷拒絕了三次說不想去之後,酈嶠才總算放起了勸說。
不過,幾日後。
“我要出一趟門,傍晚就會回來,你們兩個乖乖地替我看好你們父王,有時就去叫舅舅,可以嗎?”
懷樂拍了拍胸口,“放心吧,雖然父王已經很久沒有洗過澡了聞起來臭臭的,但因為是阿羽爹爹交給我的任務,所以樂兒不嫌棄他!”
“父王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可能去洗澡。”一旁姜爍一臉無奈,“況且父君每天都有給他擦身翻身,不會臭啦……”
酈羽覺得自己應該比他更無話可說才是。
“爍兒,這種事不用直接說出來也可以……”
雲渡山並不高,他們當初躲藏後來又被軟禁的屋子就在半山腰。姜慎還命人修了路,不出一個時辰,酈羽便氣喘籲籲地爬了上來。
……不止修了路,連小屋也有明顯修葺過的痕跡。小屋被一圈籬笆圍繞著。正值初秋,所以看起來有些荒蕪。不過透過籬笆上纏繞的藤蔓可知,這裡的夏春一定十分養眼。是個悠閑安逸的好住處。
酈羽在院前站了很久,恍惚間,他突然也出現了自己和姜慎親暱地在院子裡相互摟著,又不知道說著什麼耳語的幻覺。
他用力甩了甩腦袋,邁開步子向屋中走去。
一進屋後,他便愣了一會兒。
這屋裡的一切陳設,都令他既陌生又熟悉。
小屋也不大,甚至不如他在藥山村時的那間土屋。不過小小的住所五髒俱全,床桌,衣櫃,還有一個浴桶,連竹筒切成的杯子上都還刻著他的名字。
他還注意到,牆角放著的搖床。
只能睡得下嬰兒的搖床,一看就是為誰準備的。
搖床床頭上還掛著一個能夠轉動的床鈴,上面有一些用花布縫制的動物玩偶。
然而這些傢俱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做得並不精緻。多半不是出自木匠師傅之手。
他恍然大悟。躲在這種地方自然不可能去買什麼物件,屋中的一切都是姜慎親手做的。
不知怎麼的,在看到那個搖床時,明明心中也不覺得很難過,卻有什麼東西順著酈羽的臉落下來。
或許是姜慎出事後,這邊便沒人打理,擺設上有一層薄薄的浮塵。酈羽站了一會,便開始找起工具,默默打掃了起來,還把那有些受潮的被褥抱去院子裡曬了一番。
他很久都沒做過掃除了。不過在藥山村時,唯獨掃除這項活兒不用沈姨去催促他。他很喜歡把屋子剛被打掃潔淨時的樣子。
等一切都完成,酈羽重新鋪好床,躺在松軟的床鋪上靜靜地看向窗外。
將近三年。
他竟在這裡住了那麼久……怎麼就這麼簡單地忘了呢?
雖然看到這屋中的一切,心裡是有所觸動,不過仍舊沒有太大的感覺。
因為做掃除所以有些疲憊,酈羽漸漸合上了眼。
恍惚中,他聽到有人喊他。
“小羽、小羽!醒醒!”
睜眼,居然是姜慎在他面前。酈羽剛想問他怎麼突然醒了,是不是身體恢複了,頭還痛不痛。姜慎卻焦急地喚著他,彷彿他才是出事的那個。
“小羽,你現在別睡!你撐住,千萬不能睡!我現在就下山,去給你找大夫!”
酈羽張開嘴,聲音卻很虛弱。身體到處都如撕裂般疼著。可開口之後,說出的話與他在腦海中設想的大相徑庭。
“不要…大夫……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