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船伕還好心給他拿來了烤餅。但酈羽吃了兩口就跑到船沿邊吐得稀裡嘩啦。
那餅除了硬了點之外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
他暈船了。
“哎呀,公子,你怎麼一上船就吐了?這後面的路還長著呢!”
“師、師傅……”酈羽抬起蒼白的臉,本來就空空如也的胃恐怕連膽汁都一起吐了出來,“我…我大概要坐多久才能到京城?”
船伕皺著眉,為難道:“至少也得二十來天啊。”
“……我習慣了就會好點的……對吧?”
酈羽就這樣胃痛了一晚,他開始懷念沈姨煮的小米粥了。雖然之前他一直嫌那粥裡頭挑不出幾粒米,但是喝起來全身都暖暖的。再配上沈姨醃漬的蘿蔔幹,懷樂也喜歡。
他每次都想逗懷樂玩,便故意跟他搶著吃。但經常搶著搶著,懷樂就會主動把蘿蔔幹放進他的碗裡。
……對了,還有阿花……
他走得急,不知道阿花有沒有逃出來?
早知如此…還不如聽沈姨的,把阿花做成烤雞呢……
酈羽越想越悲。他不僅胃難受著,那些被燒傷的地方還可能正在結疤,疼倒不怎麼疼,就是奇癢無比。酈羽不敢伸手去抓,只能用指腹來回沾點趙小姐送的藥膏來回揉著。
……這藥膏的味道還挺熟悉的,不過酈羽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聞到過。
或許是在沈姨那?又或者這其實是出自劉氏藥鋪之手?又或者,好像還要更久遠……
他往身上裹了塊綢布,感覺渾身才暖和起來。與此同時,眼睛也漸漸睜不開了。
“…醒…睡了……”
“…醒醒…別睡了……”
“酈羽!”
感覺有個什麼東西重重地砸了自己腦袋,酈羽猛地一抬頭。
他發現自己正趴在桌前,手上還拿著翻了一半的書卷。正面對著自己的窗外一片綠意盎然。
這裡竟然是他的書房。
這間屋子是整個酈宅採光最好,風水最好的一間,原本是酈羽祖父的書房。酈羽從小就喜歡往這裡跑,祖父便把書房讓給了他。
……他怎麼會對自己在書房這件事這麼驚訝?
除此之外,還有他剛剛抬頭時,從他頭上掉下來的杏核。
“酈公子啊酈公子,自己心上人就要被親哥拐走了,要不到來年說不定二人就在一張床上了,你怎麼還能睡得著呢?”
酈羽循聲望去,他左前方的牆頭上,一個半大少年正扒拉著他家那棵大杏樹趴在牆頭上。
他一身薄紗質地的黃杉,烏黑的長發編成一條側麻花辮順在胸前,頭上戴著品味難以理喻的羽毛發飾,發尾還簪了朵花。從遠處看,簡直活像是一隻停在樹上的鳥。
而他家的大杏樹被少年扒拉得搖搖晃晃……這就算了,他還不要臉地摘著上面已經熟透的杏子吃了起來。
並且,一邊吃,一邊把杏核丟到酈羽的院子裡,時不時還故意砸他兩下。
能翻他家牆上,還拿東西砸他的,除了酈羽每次看到都恨不得把他剁了餵狗的六皇子姜慎之外,也別無他人了。
酈羽當然聽到了他的話,臉刷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他瞪著姜慎,“汙言穢語!你、你說什麼呢?什麼床…不床的?真不知廉恥……”
卻又是一個杏核沖他砸了過來。
姜慎故意抬高了聲量。
“自我二皇兄封王開府,你兄長成了他的幕僚,這兩個人簡直是形影不離如膠似漆。又因你祖父的顏面,就連父皇對他也稱贊有加。酈嶠的出身或許當不了二皇兄的正妃,但封他個側君已是板上釘釘之事了。你…就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