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足足有兩大購物車的用品,這個超市不提供配送到家的服務,喻越樂左看右看,也沒見到他們的車子附近有類似助理的人物在等候。
刑遊溫和地笑了笑,停下腳步,往身後不知道哪個方向打了個手勢,聲音不大地喊了一個喻越樂沒聽清的英文名,過了幾秒,有幾個人從人群裡走過來,態度很恭敬地向刑遊輕輕點了點頭。
一個華人面孔,應該是助理,還有兩個身形很強壯高大的,沒什麼表情,戴著微型耳麥,喻越樂意識到原來刑遊一直都有保鏢跟著。
助理將他們購買的物品提走了,喻越樂挑了挑眉:“保鏢會每時每刻跟著你嗎?”又想起什麼似的,走著走著停下來,顯得驚嚇,“在家裡也會有實時監控之類的嗎?”
“當然不會。”刑遊被他逗笑,“你說的我好像沒有人身自由一樣。”
刑遊很耐心地向他解釋:“是在國外才嚴格一點,在國內不會次次出行都帶保鏢的。而且我住的地方都會提前排查和定時巡邏,安保工作很充足,沒必要時刻監視我——你不喜歡這樣嗎?”
喻越樂皺了皺眉,很認真地回答:“算不上不喜歡,只是剛剛突然想到如果你從小到大都要這樣被跟著,要是我就渾身不自在了。”
刑遊的聲音很平穩:“你覺得不自在的話就不讓他們跟著了。”
喻越樂哪敢,他戳了戳刑遊的肩膀,很小聲地吐槽:“我也不知道你有多金貴。萬一真的很多人想暗殺你怎麼辦,我可不會幫你擋槍。”
刑遊聽完很低地笑起來,講:“你可千萬不要幫我擋槍。”
刑遊還是揮了揮手示意保鏢不要繼續跟著,兩個人慢慢地在倫敦的街道上散步,雙層巴士從身邊駛過,街角的酒吧傳來若有若無的爵士音樂,整個夜晚都被拉得漫長而悠揚。
喻越樂有些擔心,往身後看了一眼:“真的沒關系嗎?”
刑遊一臉無所謂:“放心吧,沒有人要時刻追殺我。”
停了幾秒,又笑了,說:“就算有,我也盡量大喊一聲讓你快跑,不讓他們傷及無辜。”
兩個人一起很無厘頭地笑起來,喻越樂開玩笑,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這場假設,說:“我跑的快過子彈嗎?”
“也是。那怎麼辦?”刑遊很誇張地皺眉,講不吉利的話,“我們一起葬身倫敦嗎?”
喻越樂連連搖頭:“不要吧,這樣保險能賠嗎,不能的話我豈不是白死了。”
刑遊真被他逗笑,要停下來在路邊緩好一會。喻越樂指責他:“聽到我要死你居然笑那麼開心。”
刑遊一臉歉意:“對不起,但我不是陪你一起死了嗎?”
“你有那麼巨額的保險!”喻越樂瞪他,“算了,你還是大喊讓我快跑吧,仇人應該不會濫殺無辜的,殺你一個就好了。”
“這樣就沒人陪你打遊戲了。”刑遊露出一副很可惜的樣子。
於是喻越樂糾結了半天,最後很正義地祈禱,講那希望刑遊永遠不要被追殺和暗殺,起碼在陪自己遊戲打通關前要平平安安的。
刑遊點評他:“好無情。”
喻越樂不置可否地聳肩,很狡猾地轉移話題。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喻越樂很大方分享自己留學的心路歷程,講一開始很不適應,除了飲食和出行,英國公廁要密碼才能使用這件事也讓自己感到震撼。刑遊低頭笑,講自己初中的時候來留學,第一次經歷冬令時的時候一整週都遲到了,每天早上醒來都感覺整個地球的時間都被打亂了。
夜裡的風變得有些冷冽,慢悠悠在街上晃了十幾分鐘,喻越樂想開口講想回家,旁邊突然接二連三傳來路人的驚呼。
兩個人很遲鈍,先是抬起眼同對方對視,眼裡很疑惑,然後又望向街上的路人,大家的神情很興奮,都抬起了頭,還有些人舉起了手機拍攝。
喻越樂慢半拍地也跟著抬頭,看見有白色的顆粒從倒了墨一樣的黑天裡傾瀉下來,飄飄搖搖的,很快就落到了紅色的郵筒和電話亭上,馬路上來往的車燈形成長長的光柱,雪花也就跟著車光飛馳,在喻越樂眼前掠過。
他輕輕地轉過頭,看見刑遊大衣的肩膀上落下了兩片雪花,很快地在在深色的布料上滲透,留下一小片水漬。
刑遊也抬起了手,很輕地碰了碰喻越樂的發絲。
喻越樂動作僵硬地抬起頭,兩個人安靜地對視著,都只看著對方的眼眸,不看天空。
刑遊的語氣也輕的好像大雪,那樣飄茫又盛大,他說:“下雪了。”
倫敦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