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嶄新,甚至還隱隱能聞到上面傳來的油墨味,喬晏緊緊捏著名片,有種做夢般的不真切感,腦子裡依舊很亂,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處理這麼複雜的資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兩年前,在車禍那件事之後一週,喬總就醒過來了。”
喬晏恍然:“所以當時你不是聽說我的死訊才回國的?”
“是,這件事被人壓下來了,我回來才從小道訊息知道這件事,連夜去了心禪寺,正好撞上江熠明。你買的那個位置裡面是空的,我感覺不太對勁,但是當時的江熠明…實在是有點太失控了,所以即便你很快就讓小楚給我傳話,我還是不敢貿然告訴你。”
錢銳頓了頓,又繼續說:“喬總光是複健就花了大半年,剩下的時間一直都在為成立公司做準備,所以你不用擔心,安心準備考試就好。”
“那縱海…”
“縱海從來都沒有你重要,再說,只有把公司和你都放在眾人皆知的高度,才是最安全的。”
喬晏摩挲過那兩個單詞,astra projection。
“還有件事,”錢銳忽然說道,“喬老爺子快不行的事情沒有大肆宣揚,但昨天中午有人把你推上熱搜,今天江熠明就闖進喬家找你,也太快了。”
喬晏把名片鄭重地放好,眼裡看不出情緒:“我好像猜到是誰了。掉頭回去吧,我說好要見喬董最後一面的。”
回到喬宅時,守在病房門口的喬清雲面色陰沉,冷硬的視線彷彿快要穿破房門。
餘光注意到喬晏,表情愈發晦暗:“你騙了江熠明兩年,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二叔,你先放過你自己吧。”喬晏扔下這句話,推門進去。
喬清河坐在床邊,脊背挺直。
床上的老人面如枯槁,已經完全看不出前些年雷厲風行的樣子,瞳孔渾濁而渙散。
他對喬晏的到來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用盡最後的力氣抓著喬清河的手,嘴裡不斷地呢喃著什麼,聽不清楚。
喬晏站在門邊,迎面而來的死亡氣息濃得讓人喘不過氣。
在面對時間時,不管再怎麼強大的人都顯得脆弱而渺小。
他對這位祖父沒有什麼感情,為數不多的一點感謝也並不純粹,摻著雙方心知肚明的利益。
但是喬清河不同。
喬晏很少聽他提起過年少經歷,就連當初離家出走也是一筆帶過,可此刻側臉流露出來的神情卻肅穆而悲愴。
喬晏走過去,聽清楚了老人沙啞的聲音。他嘴裡不斷重複著的只有兩個字:“清河。”
片刻後,喬清河終於很輕地“嗯”了一聲,“爸,我在。”
老人鋒利的表情不複存在,聽到這句話後,忽然笑了起來,笑著閉上了眼睛。
機器傳來長而刺耳的一聲“滴——”,守在床邊的醫護圍了上來,老人緊握的手一點點松開,滑落下去。
喬清河嘆出一口氣,帶著喬晏退出房間。
門口聽到聲音的喬清雲臉色鐵青,怒目瞪著二人,“你們父子倆還真是演了一出大戲,把所有人都騙得團團轉,現在爸死了,一半的財産都是你的,你可真會坐收漁翁之利。”
“我會簽放棄遺産承諾書,你不必擔心。我和喬晏,之後依舊和喬家沒有任何關系。清雲,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喬清雲彷彿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你話說得輕松,這些年,你明面上是和家裡一刀兩斷,實際上呢?縱海主營的業務有哪項不是我的競品?就連你的兒子,也要和我兒子搶戲競爭,到最後連命都賠進去了,他呢?藝考狀元,星途坦蕩。什麼話都讓你說了,好處也沒落下!”
“你不要再欺騙自己了二叔,公司也好,進娛樂圈也罷,有哪一件事是有人拿刀架在你們脖子上做的?我爸出走再先,我出道再先,你們利用資源和人脈處處打壓也就罷了,怎麼還能倒打一耙?”
喬晏言辭條理清晰,喬清雲被他說得惱羞成怒,正要發作,就被喬羽抓住胳膊,“爸!不要再鬧了。”
喬清河一言不發,帶著喬晏離開別墅。
有些事情積怨太深,而始作俑者已經離開人世,糾結對錯早已沒了意義。
在走出喬家幽深的老宅前,喬晏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