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暗哂一下,趁熱打鐵道:“太後,想必您也聽說了,這次春獵,顧少君可是立下了大功,他先是不顧自己的安危捨身救了郭大伴,後面又幫朕了破了馮太妃的奸計,朕以為得好好獎賞顧少君不可。”
劉太後聞言背往後靠了下,臉上有些不太情願的樣子,拖長著聲音問:“皇上還想賞他什麼?他如今已是少君,前不久才官升從三品,依哀家看,不宜再行進封,不如就賞些金銀財帛吧。”
沈映不贊同地道:“君恕為人豁達脫俗,向來不在意錢財這些身外之物,用錢財賞賜,未免敷衍。”
劉太後冷笑:“皇上,你寵愛顧少君也要有度,就不怕群臣說你偏私,有違公允嗎?”
“朕怎麼偏私?”沈映揚聲理直氣壯地道,“顧少君先救了朝廷重臣,後來又救了朕,就憑這兩樣功勞,朕賞他一個侯爵之位有何之過?朕倒要看看誰敢說三道四!”
劉太後大為驚訝,“你竟要封他為侯?!”
沈映一手橫在胸.前站起來,泰然自若道:“不錯!朕已經決定了要封顧少君為臨陽侯,以彰其功!”
不怪太後如此震驚,要知道,侯爵乃是超品,身份比一品大員還要尊貴顯耀,公侯之位,一向只授予皇親國戚和極少數功臣,皇帝要封顧憫為臨陽侯,那就意味著,顧憫從區區一個男寵,一躍成了王公貴族,身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這麼說吧,以後就連內閣大學士見了顧憫都要向他行禮!
沈映自然故意要將顧憫推到風口浪尖上,引他成為眾矢之的。
顧憫不是想巴結郭九塵嗎?他倒要看看,他因顧憫違逆劉太後,劉太後以後到底還能不能容得下顧憫。
劉太後臉色陰沉不定,被沈映氣得久久說不出話來,沈映趁機道:“太後若無別的事,那兒臣就先告退了。”
等到皇帝離開了壽安宮,劉太後立即命人去傳郭九塵。
郭九塵急匆匆進宮,劉太後還在氣頭上沒緩過來,沉著臉問郭九塵:“皇上方才來給哀家請安,說馮太妃讓她的侄女兒給皇上下藥,此事是真是假?”
郭九塵自然是還沒聽說過有這件事,不過稍一聯想昨晚的情況,大致也能猜到幾分。
“回太後,此事老奴倒真還不太清楚,但馮太妃有心讓其侄女進宮選妃,這老奴倒是知道,馮太妃此前還特意在深夜帶著她的侄女給皇上請過安,若說她會做出這種事,那也不奇怪。”
劉太後現在已經將怒氣轉移到了馮太妃身上,一拍椅子扶手冷笑道:“不錯,像是那個賤人會做的事,應該不會是皇帝冤枉她。賤人,都已經自身難保了,還妄想拉攏皇帝,她馮氏女想當皇後?做她的春秋大夢!”
郭九塵道:“老奴猜測,可能是馮太妃想哄著皇上答應她和岐王去就藩,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讓她侄女得到皇上寵幸。”
“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使這些下作手段,哀家定要讓她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從前高宗在世時,淑妃這個賤婢就常哄著高宗去她那兒服用金丹,若不是她,高宗也不至於年紀輕輕就身子虧空至此,英年早逝。”劉太後眼裡恨意難平,一臉怒容道,“她所倚仗的,不過就是有岐王這個兒子罷了,哀家倒要看看,要是沒了這個兒子,她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郭九塵溫和地勸道:“太後息怒,為這種人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劉太後甩袖站了起來,“來人!傳哀家懿旨,馮太妃為長不尊,德行有失,即日起罰閉門思過,無哀家懿旨不得出宮門半步,另外將岐王帶到壽安宮來,今後岐王由哀家親自教導!”
在這個母憑子貴的時代,馮太妃今後所有的榮華富貴都系在岐王一人身上,岐王就是馮太妃的命.根子,若是沒了岐王,無疑比直接殺了她還更令她難受。
郭九塵拱手稱贊道:“太後處置得英明。”
“你先別忙著拍哀家的馬屁,哀家還有事沒問你呢。”劉太後轉過身,不滿地看著郭九塵,“你不是說,要趁這次春獵,好好給皇上物色後妃的人選嗎?怎麼還是任由皇上寵著那個顧少君?”
郭九塵臉上的皺紋擠成了一堆,賠笑道:“太後恕罪,老奴也想讓皇上盡早立後,可老奴送到皇上身邊的美人,皇上連看都不看一眼,這聖心如此,老奴也實在無法左右啊。”
劉太後略一思忖,懷疑道:“難不成,皇上只對男子有意?”
郭九塵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低聲道:“老奴愚見,其實皇上立不立後倒也沒什麼緊要,太後您難道忘了,太宗皇帝無子,高宗皇帝也是過繼到太宗膝下才能承繼大統的。若是皇上執意不立後,咱們只要在宗親中挑選一個聽話的孩子過繼到皇上名下,您這不就也一樣有皇子在手了嗎?”
劉太後聽郭九塵說完,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慢慢坐下來道:“你說的也的確有幾分道理,但哀家這心裡還是不踏實,你知道剛才皇帝來哀家這裡說什麼嗎?他竟然說要封顧少君為臨陽侯!”
郭九塵也大大驚訝了一下,“竟有此事?”
劉太後神色冷凝地點了點頭:“就算皇上只心儀男子不喜女子,哀家也不能眼睜睜看他專寵顧少君一人,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哀家都不希望看到一人獨大的局面,更何況,這個顧少君的身世還……”
郭九塵連忙道:“難道太後懷疑顧少君暗藏禍心?可他在春獵時,還捨身救了老奴一命,若他真是回來報仇的,不應該巴不得老奴被刺客殺死嗎?”
劉太後冷笑道:“你真是年紀大了,越老越糊塗,越活越心軟,雖說他上次在哀家面前,信誓旦旦地說不想計較過去的事,願意效忠哀家,但也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