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阿洛，有句話一直想問你，這些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程少禎終於還是問出了口。
葉子洛睫毛低垂，道：“小時候被爸媽領養回家後，我的生活狀況改變了。記憶非常深刻，因為那就如同從乞丐變成王子一般。我有了屬於自己的房間，也有了自己的父母。
我們住在五樓的住房裡，陽臺上有爸爸抽煙的身影，客廳裡有電視播放的新聞，餐桌上有做好的飯菜，廚房裡有媽媽的身影，而我就在房間裡讀書寫字。”
葉子洛抬起眼睫，眸子迎上程少禎琥珀色，又道：
“剛去那個新家的時候，媽媽在我的房間裡準備了好多的玩偶，我一個人也不覺得孤單，因為經常會和它們說話，你知道嗎？這些玩偶是不會回答的，很有耐心的聽我訴說自己的心事，我的快樂和悲傷，都會與它們分享。
只要我不丟棄它們，它們就會永遠陪伴我，永遠不會拋棄我......”
“阿洛......”話還沒落突然被程少禎打斷：“我也會永遠陪伴你，永遠不會拋棄你，我不是那些玩偶，我是你哥哥，記住了嗎？”
葉子洛輕聲“嗯”的一聲，道：“但是，是我拋棄了它們，那些記憶是我最快樂無憂的時光。再後來，我長大了些，開始畫畫，我不再開口訴說，那時起，又進入了新的世界，我所想的都可以用畫作來表達自己，即便沒有人看得懂，對自己卻是最好的陪伴。回望過去，曾經畫過的每一幅作品，都承載著我的喜怒哀樂。”
這時候，葉子洛會心一笑，翻了個身，躺平了身子望著屋頂，又繼續道：“那些作品為我帶來了好人緣，也給我帶來了很多的榮譽，致使我走進身邊人的視角。
我也曾代表學校去參加過省裡的比賽，為此獲得了榮譽，曾經學校也因我而榮。
我的爸爸那時候事業正處在他人生的巔峰時刻，為我傾注了很多的財力打通了很多關系網，只為讓我這樣的身體能有個好一點的環境和周圍人的照顧，為此，直到現在，我還是很感謝他曾為我的所作的這一切......”
程少禎聽到此處，內心突然産生了疑惑便問道：“阿洛，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你只是感謝嗎？沒有父子之情嗎？”
葉子洛緊閉雙眼思慮片刻，再次睜開，深嘆一口氣，言道：“對我而言，記得清楚是因為太不真實了。可它又在我身上上演著，直到失去的那天，我才能夠確定，我曾是王子，擁有過國王般父親的寵愛。”
程少禎不解，無法體會這是種什麼樣的心境。
“後來呢？”
葉子洛：“後來啊，爸爸就從人生的巔峰走向了滑坡，一落千丈，再也沒有了當年的風采，再也給不了我國王般父親的寵愛了。”
程少禎：“那你會想他們嗎？”
葉子洛：“想聽真話嗎？”
程少禎：“當然了，難道還要聽你說假話嗎？”
葉子洛：“我以為我會不習慣，很想爸爸媽媽，但事實並非如此。”
程少禎：“怎麼講？”
葉子洛：“我的身體裡有兩個我，一個是爸爸媽媽的兒子，會覺得離開了他們很不習慣，他們一直在撫養我，尤其是我的媽媽，給了我很多的愛。直到有一天，在我得知媽媽是因為不願生育的原因才領養我時，身體裡的另一個我就出現了，他時常會打敗那個爸媽的兒子，就是第一個我。”
程少禎越聽越糊塗，葉子洛怎麼是人格分裂的感覺。
葉子洛突然開啟心扉後的言論竟讓程少禎大跌眼鏡，他這才意識到，葉子洛不僅是身體不健康，心理也有嚴重的創傷。
葉子洛並未停止，稍稍停頓後，見程少禎還是安靜有耐心的樣子，接著道：“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適應能力這麼強。第一天會感覺不踏實，媽媽把我送到學校安排後就直接回城了，而我只經過了一天的觀察和總結。
第二天就進入了狀態，我開始意識到，這是身體裡的第二個我在生活，他不會讓第一個我出現，所以，我沒有想過他們，而在第二個我的意識裡，這是一種拋棄！
但我已經被親生父母拋棄過了，某種意義來說，已經有免疫力，所以，我也不會難過。”
程少禎開啟了葉子洛內心的第一扇大門，但他感受到的不是溫暖和欣喜，而是寒冷和一片死寂的氣息。這是一個十五歲孩子該有的內心世界嗎？他唯一能確定的是，葉子洛的內心不是沒有他的位子，而是葉子洛的心裡根本就沒有人。
他淡淡地問道：“阿洛，那你開心嗎？有沒有夢想呢？”
葉子洛側身，淺然一笑，道：“開心啊，我五歲那年遇見你的時候就很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