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九舟的聲音逐漸顫抖起來,“為了這場變法,你我都付出了太多,死的人也太多了,大周千萬百姓把希望寄託在我們的身上,我不能敗,也敗不起。”
“你跟我說過女帝的故事,跟坤澤做皇帝,經歷的困難是一樣的,不同的是,她只有自己,而我還有你,可現在,你失去了記憶,甚至把我當成了假想敵,我不怕你誤解,但是遲晚,我怕變法失敗,百姓陷入水深火熱當中,當你恢複記憶看到這一切,會不會很失望。”
虞九舟緊緊捏住自己的衣角,直直地盯著面前的人,無可否認,她此刻是脆弱的。
大周需要有人治理,她不可能把人都殺完,那樣政令就無法實施了。
朝堂上反對她的人分成了兩撥,一波強硬的反抗,在朝會上直接懟她。
還有一撥人,他們則誇大事實。
虞九舟下一道命令,他們會去做,但會變本加厲地做,把一件好事變成壞事,讓百姓認定她是一個昏君。
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事情,很多地方的百姓開始認為,坤澤就不該當皇帝,還有部分地方爆發了起義。
她當然有自己的人,可是她的人,比起那些自私自利的門閥世家還是太少,並且官位沒有那麼高。
朝堂上有一大半的人都出身於門閥世家,變法傷的是門閥世家的切身利益,對他們來說,換個皇帝,他們依然富貴,要是變法成功了,還不知道他們的家族會損失多少利益呢。
大周宗室不少,只是近幾代的宗室數量不多,但往前數,太祖太宗的幾世孫什麼的,這些宗室的數目不少。
有些門閥世家,正在聯系各地宗室,想要來對抗她。
要不是變法是高正主持的,矛頭還在對準高正,那虞九舟恐怕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
大週三大勢力,宗室,勳貴,文臣。
宗室沒有軍事權力,但他們有較高的政治地位,以及朝廷禮儀活動等,他們要是不參加,皇帝就是不被宗室承認。
皇族是宗室,民間是宗族,被宗族厭棄的人,是很難再起來的。
他們沒有實權,但有惡心人的權力,甚至能強行給聖元帝過繼一個孩子,來繼承皇位,當然了,這種比不上虞九舟正統,卻能在大周掀起一場大亂。
勳貴跟文臣不必說了,這些人的田地都不少,變法一旦成功,他們鐵定要吐血。
遲晚也聽出來了,變法本就是孤獨的一件事,與宗室,勳貴,文臣鬥,大周的三大勢力沒有一個支援的。
本該支援的百姓,在這些人的惡意執行下,對變法已經不信任了。
不過,聽起來還在控制當中,也是虞九舟不是個蠢的。
遲晚猜測著,比對虞九舟的情緒,她的情緒過於平靜了些,但面對虞九舟的情緒,她的心很痛,痛到想幫虞九舟來解決這一切,“變法如何?”
聽聞遲晚詢問變法,虞九舟一怔。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情緒會變得如此激動,身為長公主時,她如同天神一樣,冷眼看著事情的發生,沒想到當了皇帝,情緒卻迎來一次崩潰。
只是,她更沒有想到的是,在看到她的情緒崩潰後,遲晚只是冷靜地問出了一句“變法如何”。
虞九舟強忍住內心的不滿,還是回答了她,“京都附近的省,執行得還好,再往遠的地方,便開始陽奉陰違。”
遲晚明白了,中樞能管得到的地方,地方上乖乖聽話,中樞管理薄弱的地方,地方上就陽奉陰違。
地方官員:我聽話了啊,只是刁民作亂。
這種事情是早有預料的,變法傷及的是宗室,勳貴,文臣三方利益,被反抗是沒辦法的。
而變法的執行卻要靠這些人,這就變成了,這些人在傷及自己的利益,他們哪裡會肯。
想必經過之前的燕北試點,很多事情,不用再說了。
但現在變法受阻,缺少的其實是幹臣,“陛下,總有鬱郁不得志,卻能幹的幹臣,他們不計名聲,哪怕被說是奸臣,另可以讓這些世家門閥移到京都,在中樞眼皮子底下。”
虞九舟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很多時候,君主信任的不是奸臣,而是奸臣的能力,以及這個奸臣,能吸引住所有的火力。
至於後面這個,之前遲晚說過,只是這些日子太忙了,也沒有提上日程。
她算是知道,為什麼很多皇帝明知道對方是奸臣的情況下,卻還要重用,為的就是平衡朝堂。
畢竟朝堂上更多是那種,表面忠臣,實則家裡不知道多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