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昏,則官場渾,官場渾,則民苦。
遲晚站到虞九舟的面前,幫她把披風系緊,依然在說話,“每個變法,必然會觸動一個階級,或者是某些人的利益,只要陛下內閣支援,再讓百姓知道變法的好處,士族也沒辦法阻止。”
“陛下跟內閣,需要殿下去維持,殿下身系萬民。”
正如她說的那樣,虞九舟若為帝,必然是一代明君,有這樣的明君在,百姓總是有盼頭的。
“淨塵大師用畢生功力溫養舍利,是為了給殿下擋下劫難,淨塵大師說,肉身可以腐朽,精神不能滅,淨塵大師的佛法,精神,會被玄陽寺,世世輩輩的傳承,講說。”
“殿下,我們的新法剛開始,還只在燕北一地,大約是淨塵大師覺得,殿下活著,能為百姓做的事情比她多,所以她想讓殿下活 。”
遲晚的推算不是對虞九舟,而是推演了淨塵。
推演高僧並不容易,她覺得自己此刻精神很虛弱了,但結果是推算出來了。
“我給淨塵大師算了一下,驚訝地發現,淨塵大師有兩次命劫,一次剛滿月,一次二十歲,應當享年八十。”
虞九舟這才抬眸,求證似的看著她。
遲晚這才道:“淨塵大師是為了給殿下改命,堅持到現在的。”
她沒有胡說,同樣很敬佩淨塵大師。
半晌,虞九舟才道:“孤知道,淨塵她早存死志,從小她就跟我說,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國泰民安,師父身體康健。”
“後來又跟我說,她說自己的願望多了一個,就是希望我身體健康,平安一生。”
虞九舟舉起了她的手,“我傷心的不是淨塵的死,我知道,對她來說,脫離□□是解脫,我傷心的是,這個世上我在乎的,在乎我的人,又少了一個。”
上輩子她就在不停地失去,原以為這輩子她能阻止很多事情的發生,結果她還是在失去,所以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裡久了些。
正走著,虞九舟忽然笑了,“遲晚,日後孤是要入皇陵的,把老尼的墓移入皇陵如何?那樣等孤死後,就能天天煩她了。”
遲晚:“……”殿下,你剛剛不是還傷心淨塵大師即將死亡嗎?怎麼突然就想起墓地了。
見她不說話,虞九舟自顧自道:“你說得對,變法必然會引起反抗,陰謀詭計層出不窮。”
“那又如何,孤不懼死,孤只是擔心,為這天下,為天下百姓做得不夠多。”
“遲晚,孤從小學的不是公主該如何,孤從小學的為君之道,為君者,以百姓之需,百姓之念,百姓之心為己任。”
“孤何曾失敗,孤只是錯信了新帝的為民之心。”
虞九舟自從發現了聖元帝的陰謀,自己敬愛的父親利用了自己,利用了天下人之後,便改了信仰,她開始明白,一個人的信仰不該是一個人,而是為國為民。
兩人站在玄陽寺供奉大周歷代皇帝殿中,虞九舟看著自己的先祖。
“太祖說,為君者,就該成天下人之美,遲晚,孤覺得之前的手腕都太溫和了,溫和到,他們以為孤好欺負。”
淨塵即將死亡,這讓虞九舟明白,小心翼翼行事,並不能改變天下大勢,只有自己成為大勢,才能左右天下大勢。
那便爭,與其小爭,不如大爭。
帝王老矣,大爭之時,不爭就是認輸。
在大周帝王的注視下,虞九舟拉著遲晚的手,走到了牌位下面,她抬頭看著最高處的牌位,大周的太祖皇帝。
她對自己現在要做的,以後要做的事情,都越發的堅定。
她扭頭看向遲晚,還好,身邊有一個共同目標的人。
遲晚感覺到她的目光,笑著迎了上去,“殿下,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殿下以身犯險,這樣的事情,我還是希望日後不要發生了。”
虞九舟重重地點頭,“孤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