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喪不入家門,所以遲晴一直在外等著,一襲孝服更顯文人風骨,她凍得渾身發抖,還是顫抖著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駙馬請。”
兩人坐上了馬車,車上,遲晴打量著這位妹妹,眸中帶著心疼,“阿晚,苦了你了。”
在馬車內,自家姐妹許多話就能說了。
遲晚訝異為何這位姐姐對她,竟真當親妹妹一般。
前身的記憶裡,劉婉對為世子的遲煦是怕,對庶女遲晴是漠視,除了對遲晚,她誰都不管,家裡的事情她又管不上,一顆心都撲在女兒身上,哪知還是被算計了。
也是,太夫人對前身無有不依,對身為娘親的劉婉,只會覺得女兒得老夫人寵愛,哪裡想得到捧殺這麼深的計。
正因為老夫人的溺愛,以及娘親劉婉的疏離,前身對這個阿姐不算熟悉,甚至趾高氣揚。
如此遲晚就想不通了,遲晴為何要裝成這副模樣。
“阿姐何出此言,我貴為駙馬,哪裡就苦了。”
上次見面遲晴似乎也很心疼她,今天也是,盡管遲晴掩飾得很好,可她是修內家功夫的,對各種目光感應很敏銳。
第一次見面,她內力還未覺醒,現在的她內力算得上深厚,感覺的就更明顯了。
聽了她的話,遲晴勉強地笑笑,“阿晚,純臣不是那麼好做的,你近日所為我都看在眼裡,許多事情也聽說了,陛下想讓你做個孤臣,還好你聰慧,沒有做孤臣,轉而做起了純臣。”
“可史書上多少純臣,就我大週一朝,英宗複闢,衛肅清被問斬,衛家滿門盡死,郭子深是純臣,活著的時候沒人敢動,死後家人受辱,逼迫餓死,挖墳掘墓,阿晚還覺得純臣好嗎?”
確實,古代的純臣不是那麼好做的,哪怕皇帝喜歡,死後也會被記恨她的政敵清算,但這兩人也恰恰體現了純臣的安全。
“衛肅清是換了個皇帝,他效忠的皇帝,讓他位高權重了一輩子,換個皇帝自然容不下他,郭子深是死後被政敵清算,也是新帝上位還未親政,那些政敵趁朝局不穩,攻擊忠臣,挖墳掘墓,辱其家人洩恨。”
“這反而說明瞭,只要這個純臣活著,不是權力交接的時候,就不會有事。”
何況,她只是假意效忠皇帝,又不是真的就效忠皇帝了。
遲晴搖搖頭,“阿晚,陛下年邁。”
只此一句就夠了,可不敢議論皇帝。
遲晚挑眉,不知道她是在試探自己效忠的到底是誰,還是真心實意的關心她,兩人實在是有些交淺言深了。
在沒弄清楚之前,她自然什麼都不會說,“阿姐不必擔心,我是駙馬,只要長公主府在,我就在。”
聞言,遲晴一愣,隨即贊同地點頭,“也是。”
“對了,一會兒伯府祭奠,你的身份是侄女,而非親女,你可記得了。”
“記得了。”遲晚乖乖點頭,然後又道:“還有一件事,我娘親日後在伯府,還請阿姐照看,她日後的一切吃穿用度,都記在我的賬上,以後每月我都會讓人送銀子入府。”
“阿晚這是什麼話,難道家裡換了我這個做阿姐的當家,就能少了老夫人吃穿了嗎?”
現下遲銘武已死,伯府做主的換了下一輩,劉夫人當稱一聲老夫人,祖母該喚一聲太夫人。
遲晴很生氣,她是庶出,淮安伯府本輪不到她當家,可世事無常,她奮力考上進士,本想與伯府分家做個清流,哪知爵位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本以為沒了父親,沒了跋扈的兄長,她跟遲晚能好好相處,沒想到對方與她這麼生疏,居然還要送銀兩給她,只為讓她照顧老夫人。
她的娘親早就沒了,名義上她該叫劉老夫人一聲娘親,怎能不奉養。
遲晴氣憤,“阿晚覺得我遲晴是那種苛待嫡母的人嗎?”
遲晚語塞,她還是前世的思想,誰的娘親誰供養,不管怎麼樣,劉婉是個可憐人,哪怕是可憐這個女子,她也會好好養著,哪知道這個世界誰要搶著養老孃,反倒是看不起對方。
“阿姐多慮了,我只是覺得,阿孃辛苦,我已入贅公主府,阿孃定然孤苦,我不想她就這樣下去。”
算起來劉婉今年才三十八九歲,還不到四十,年輕著呢,正是當打的年紀,哪裡就困於後宅一輩子了。
這個世界的規矩就是這樣,但只要劉婉想得通,願意走出後宅,她肯定相助。
遲晴冷靜下來,“阿晚言之有理,是我想岔了,你放心,自從伯府由我做主後,我就讓老夫人跟太夫人住得遠了,盡量不讓兩人接觸,沒有了太夫人,老夫人自己待著不會多想的。”
這個遲晴確實聰明,看得出來劉婉到底受制於誰,隔開了兩個人,劉婉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