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清憤怒問道:“你們誰是領頭的,出來說話。”
“我等都是領頭的,袁閣老要對我們做什麼!”
眼看袁一清要殺雞儆猴,遲晚的老熟人,在酒肆遇到的那位張學子走到前面,張學子上前一步,那些學子同樣起身上前一步。
近千人一同上前的威勢,嚇得袁一清後退一步。
見張學子如此,遲晚更加篤定內心的猜測。
只是高正把事情交給袁一清處理,到底是選錯了人,不知道是讓他出來安撫學子,遣散眾人,還是激發學子們的怒氣,讓學子們做出更激烈的事情。
遲晚等了一會兒,高正還是沒出來,她正要上前。
禁軍右衛指揮使顧城走到她的旁邊,“駙馬,殿下讓人傳話,做個純臣,不要做孤臣。”
虞九舟的意思是,不想讓她得罪學子們,也不想讓她得罪皇帝,哦,最好是讓朝堂眾臣,看不慣她,又找不到攻擊她的點。
那確實挺純的。
孤臣跟純臣本質上差不了太多,孤臣是隻聽皇帝,純臣也是隻聽皇帝的。
只不過孤臣是皇帝手裡的刀,利器傷人也自傷,純臣是皇帝手裡的筆,能殺人亦能活人,能戳破醜惡,誅心伐念,還能激揚壯志。
為刀的孤臣結局向來不好,皇帝殺之是明君,官員彈劾是不懼奸臣。
為筆的純臣,皇帝想殺就要考慮天下口筆,官員彈劾則是汙衊,兩者有很大的不同。
遲晚笑了笑,“殿下還真是看得起我。”
非要說的話,那她豈不是要向海瑞看齊?罵皇帝,罵奸臣,皇帝討厭他不能殺他,臣子討厭他,又不敢攻擊他。
那是清官與道德的典範。
遲晚明白了,她要做一個直言正諫的忠臣,皇帝要維護自身形象,不能殺她,她自身要保證清正廉潔,剛正不阿,朝堂上的官員誰攻擊她,就是道德有虧。
她做的一切,都是站在百姓的角度做的,誰與她為敵,就是與天下百姓為敵,還真是做噴子好人設。
她是不是能理解,虞九舟對外的傳言,是在給她塑造成一個,不畏強權,堅決反對貪汙腐敗,與民爭利的好官,把她打造成清官的代名詞。
遲晚確定了虞九舟要給自己立人設後,立即把皇帝要她做孤臣的事情拋擲腦後。
皇帝讓她得罪人,她又不是沒有得罪,只是得罪的不是學子,是官員罷了。
陛下不想查全大周的兼併民田案,不代表不能查部分人。
遲晚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麼,虞九舟不是會想借此攻擊誰吧?其實她並沒有那麼大的目標,至少暫時沒有。
等等看,虞九舟安插在學子裡的託怎麼說,她順著說就行了。
不就是得罪人嘛,得罪官員也是得罪,只要她能安撫住學子,把學子們遣散,就是完成任務了。
遲晚沖顧城笑了一下,知道她是虞九舟的人,然後邁步學子在的方向走去。
袁一清正在跟學子們對峙,“簡直是反了你們了,說本官是奸臣,那你們就跪,跪死在這裡,看陛下願不願意搭理你們。”
在這種氣勢洶洶的逼迫中,袁一清當然擔心自己的名聲臭了,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堂堂內閣次輔,皇帝都要稱一聲閣老的人,他要是認輸了,以後臉都丟沒了。
日後他袁一清還怎麼施行政令,內閣之中還有他說話的份?
學子們依然硬剛,京都的學子來了很多,其中還有出身良好的人,他們可能是一腔熱血,不知道家中情況,可能是知道自己家清正有恃無恐,更有甚者,故意混進去,假裝自己家沒有兼併民田,就算查,他們就有了理由置身事外。
“奸臣在朝,百姓請求無法直達天聽,我等為民請命,袁閣老竟然汙衊我等,你袁一清就是聖元朝最大的奸臣。”
“罷黜奸臣,奸臣革職。”
“罷黜奸臣,奸臣革職,徹查兼併民田案,還百姓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