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闕再次答非所問:
“俄國戲劇大師斯坦尼弗拉斯基說過,‘鏡頭不在於直觀的表象再現,而在於透過表演去挖掘和傳達人物內心的真實情感’。”
司珏斜斜瞅著他,不明所以。
“換句話說,成長總是伴隨別離,那時你的心情,就是你理解這個考題的經驗,優秀的演員離不開這些經驗。”
司珏反複咀嚼著這番話,良久,忽而瞪大雙眼。
剎那間醍醐灌頂,原來蕭闕並非因為不可抗力因素而離開,生活再怎麼麻煩也不可能投映進遊戲中,而他離開銷號,是為了讓自己記住當時的心情,轉化為經驗,實踐在以“離別”為主題的試鏡考題中。
司珏手指顫了顫,立馬轉過身拿背影對著蕭闕:
“什麼經驗之談,我是布萊希特一派,解釋清楚,免得你自作多情地認為我取得了試鏡成功是沾了你的光。”
“是麼。”熟悉的意味不明的反問,充斥著蕭闕特有的風格。
但這區區二字,卻莫名令司珏産生了奇妙的安全感。
蕪雜的沉默過後,司珏又聽背後傳來輕飄飄一聲:
“要抱抱麼。”
“抱什麼抱,除非你說你這次是真的離開不會再回來,我才可能大發慈悲施捨你一個擁抱。”司珏越說聲音越小,最後一個字儼然變成了氣音。
但下一秒,身體落入一道堅實懷抱,從後背伸過來的手輕環住他不盈一握的腰身,肩頭被線條分明的下頜輕輕摩挲著。
頭頂傳來低沉喑啞的聲音:
“嗯,我懂,對待不那麼容易敞露心扉的孩子,老師也應當給予更多耐心和……”
“愛。”
司珏倏然睜大雙眼,眼底漸漸積鬱起薄薄霧氣。
僵硬的身體被這句話攪弄成一灘軟綿綿的水,在蕭闕離開的這段日子中,心中不斷冒出的執念也在此刻得以解脫。
但人設不能崩。
“手,松開。”他用手肘使勁頂了頂蕭闕的小腹。
哪怕是手肘處堅硬的骨頭同腹部相靠,依然清楚地感受到勢均力敵的碰撞。
一無是處的男人,倒是挺健康。
“不松。”這一次,蕭闕並沒順應他的要求。
“為什麼。”司珏脫口而出。
“怕我一鬆開,某些人又要哭哭啼啼說什麼‘誰允許你松開了,不知道久別重逢後的傷心人需要懷抱安慰’。”
司珏:……
這該死的墨鏡男,看著學習不太好的樣子,思維發散能力倒是七竅玲瓏。
“無聊。”他推開蕭闕,“你也只有嘴上的本事。”
司珏還是在每天堅持尋找穿越回現實世界的通道。
可似乎也沒那麼急迫了,只每天在浴缸裡泡一泡、翻翻衣櫃亦或是大頭朝下看看窗外的車水馬龍,緊接作罷。
反正總會回去的,何必為了必定會發生的事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潮濕的雨季剛過去,沒放晴幾天,天又開始陰沉,空氣中彌漫著黏膩的濕氣,小雨淅淅瀝瀝沒完沒了。
這似乎是遊戲世界中夏季的最後一場雨,夾雜著些許潮冷寒意。
“滴答——滴答——”
深夜,司珏正睡著,忽然被不間斷的滴答聲吵醒,隨即,腳趾濕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