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7章 27 戀愛日記
陶思鬱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三歲被拐走的那段時間，因為有政黨幹部來出席會議，原本稀疏的城市治安在那幾天突然升級。那幾個犯罪分子找不到一條可以安全和上家彙合的路，在被徹底轉走前，陶思鬱先是在一個荒廢的破樓裡呆了幾天。
因為幾個小孩子裡只有他總是哭，哭起來就停不下，對方又因為身上帶的迷藥不夠，最後找了一卷膠帶，把他的嘴巴粘上扔到地下室。
然後畫面再一恍，周松喬出現在他的夢裡，捧著臉看他，告訴他他這輩子最愧疚最後悔的事，就是當時沒有阻止他被陶錚帶回去，沒有保護好他，然後間接造成弟弟長達十幾年的人生陰影。
陶思鬱睜開眼睛，視野裡是哥哥家的天花板。他從醫院回來，輸過液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只能看到拉住的窗簾下，窗外夜色很暗，隱約有雪在飄。
那輛車剎車剎得很及時，陶思鬱只是微微擦傷，更多的疼痛是來自於腳底和手腕。他的腳被玻璃碎片劃出一道一厘米長的傷口，手腕也同樣很嚴重。
陶思鬱轉著自己的手，很安靜地打量被包紮起來的傷口。說：“居然沒有死掉。我怎麼沒有死掉。”
周松喬坐在他旁邊削蘋果：“你很希望你死掉嗎？”
陶思鬱看周松喬，過去幾個小時，哥哥滄桑得像老了幾歲，頭發很亂，臉上沒有血色，眼睛裡全是紅血絲。
“當然。”陶思鬱說：“是哥哥沒有保護好我。我要讓哥哥愧疚一輩子。後悔一輩子。一輩子都活在害死弟弟的陰影中。”
“倒也不必對哥哥這麼惡語相向。”周松喬的聲音很沙啞，“如果你死了，哥哥也不會一個人活。”
“既然知道是這樣？還要騙我幹什麼？”陶思鬱看著自己包紮起來的傷口，帶著十分輕快和洋洋自得的語氣，“怎麼樣？這個滋味怎麼樣？親眼看著你的弟弟死在你面前的滋味怎麼樣？我只是可惜，沒有讓那輛車撞死我。”
他像撫摸戰利品一樣撫摸周松喬整件白襯衫上幹涸的血跡，一想到周松喬在收到他的訊息後立馬從見面的地方趕回來，在半路上碰到自己差點被車撞死的弟弟，將滿身是血的他從馬路上抱起來的那個畫面，他就得意的不得了。
“哥哥趕回來做什麼呢？哥哥騙我做什麼呢？還給我下藥，這麼一定要去見這個面，哥哥是想只要定下來了，結婚了，生米煮成熟飯了，什麼都好說，對嗎?”
水燒開了。周松喬起身，在杯子裡沖開一杯藥。等到不太熱了，他喂到陶思鬱嘴邊。
陶思鬱不喝，沒有耐心推開他：“怎麼？哥哥怎麼不說話？”
周松喬被濺出來的藥燙了一下，他把杯子放在桌上，平靜地回答：“你把哥哥的話都說完了，哥哥還能說什麼呢？”
他垂眼，撫平自己襯衫捲起來的邊，那上面陶思鬱留下來的血跡早已幹透，摸起來很艱澀：“你說你想和哥哥永遠在一起，我想了想，好像確實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讓你和哥哥永遠在一起，又不用讓哥哥患得患失，擔心哪一天你突然就離開哥哥。”
周松喬轉頭，看陶思鬱：“你覺得，和哥哥一起死掉怎麼樣？”
“反正哥哥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你這一個牽掛，一起死了，下輩子大概還能投胎在一起。”
“哥哥選了幾個辦法。割腕。跳樓。溺水。吞安眠藥。二氧化碳中毒。”
那杯藥快要涼了，看不到一點熱氣，周松喬手指摸進陶思鬱的口腔，掐著他的下巴，強行給他灌進去，“你覺得，哪個好？”
陶思鬱嗆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止不住地咳嗽，還沒有反應過來，周松喬握著他的手，不給他任何緩沖地幫他拿起那把削蘋果的水果刀，塞在手心。
“割腕怎麼樣？你用這個方式威脅了哥哥兩次。哥哥讓你劃了這一刀，讓你受了這樣的疼，你要劃哥哥兩刀、三刀，才能和你這一刀持平。”
陶思鬱什麼也聽不進去，咬緊牙關，很用力地掙紮，要把水果刀扔掉。周松喬將他圈得更緊，強迫弟弟五指握住。
很深很狠的一刀，刀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陶思鬱的手抖起來，臉色慘白：“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哥哥也想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哥哥。”周松喬撿起水果刀，隨便在襯衫擦了一下上面的血，繼續面不改色地削蘋果，“想好了嗎？哥哥只給你削一個蘋果的時間。”
陶思鬱從被子裡爬起來，一邊哭一邊給哥哥止血：“不要。我只是不想要哥哥結婚，我只是想跟哥哥在一起而已。只是想要跟哥哥在一起。不是想要和哥哥一起死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