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9 允肯和保佑
去過醫院,次日下午,陶思鬱的過敏症狀還沒有完全消退。周松喬給他請好了假,但由於下午是陶思鬱最喜歡的野外課,陶思鬱還是來了。
只是因為昨天晚上的雪將後山的路堵住,野外課臨時改成了室內,陶思鬱依舊沒有上了這節課。
“怎麼辦?”
和許勝嘉玩五子棋,在紙上畫一一張棋盤,五個點連成一條線,陶思鬱又一次輸掉。
“我喜歡上了我的哥哥。”
許勝嘉的筆從手裡掉下去。他彎下身,撿起來,確認他沒有聽錯後不免有些詫異:“我有點沒有聽清。”
“我喜歡上了我的哥哥。”陶思鬱重新起一張棋盤,卻沒心情再玩了,很不知所措道:“怎麼辦?”
許勝嘉皺起眉毛:“真的假的?”
“真的。”陶思鬱說:“他摸摸我我就會對他起生理反應,心跳也跳得很快,我現在懷疑,我可能不是喜歡男生,只是喜歡我的哥哥。因為我對任何一個男生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我現在回想,我每一次以為我喜歡男生的感覺其實都是對我的哥哥。”
許勝嘉沉默了,長久的沉默,陶思鬱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沉默。
兩個人面面相覷,坐在最後排,沒人注意他們。陶思鬱說:“怎麼辦?我是不是有病?這是亂,倫嗎?”
“其實也不算,又沒有血緣關系,也沒有在一個家裡,頂多就是道德問題。”許勝嘉真心開導他,拍拍他的肩,沉思道:“當然,只要你沒有道德,就沒有問題。”
陶思鬱問:“是這樣嗎?可是他從小把我帶到大,我們都有一樣的親人,也和親生的兄弟沒有區別的。”
許勝嘉說:“只是你叫他哥哥而已,叫鄰居家的哥哥難道不也是叫哥哥嗎?你只是被你的道德感束縛了。”
“是這樣嗎?”
“是這樣。這層關系無非就是糊住窗戶的窗戶紙比普通人更厚一點,更難捅一點,身份更羈絆一點,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的。”
陶思鬱不說話,許勝嘉又問他:“你很害怕處理這層關系的心理轉變嗎?”
陶思鬱垂下眼睛,玩手指:“我三歲以前和哥哥一起住在爺爺家,爺爺身體不好,沒辦法操心到我的所有事,就找一個育兒阿姨來照顧我。那個時候我很小,對出生以後的事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我的到來會令誰感到開心,不知道有誰會像媽媽一樣抱我,不知道原來我喝的母乳是奶粉。”
“後來我長大一點,不再是那個離不開阿姨的階段了。但我依舊很小,餓了只會哭,半夜還要喝奶,不會自己獨立上廁所,也依舊不知道是誰在耐心帶我做這些事。”
“再後來,我開始學說話和走路,在我聽不懂的碎碎念中被引導發聲和表達,知道說抱抱的時候要張開手臂,點頭是想要搖頭是不想要......這些都和我摔倒了的感覺一樣,有一道我不知道是誰的視線永遠跟隨在我身邊。”
“大家都說三歲以前的小孩子沒有記憶,可我感覺我從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開始,周圍所有都是有感知的。耳朵能聽到有人湊在我耳邊說話的聲音,鼻子能接收到一種溫暖的嗅覺,面板能感受到在被觸碰的小心翼翼,身體能感覺到被抱起和放下的騰空。”
“這些感知一直陪伴了我很長時間,我以為是照顧我的育兒阿姨。直到三歲後的某一天,我在因為不想上學哭得快要睡著的時候,又感受到了那些我熟悉的感知。那種輕輕推開門怕吵醒我的走路聲,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擦掉我臉上的淚,像捧起一捧擔心從指縫裡流走的水一樣把我抱起來,身上有暖乎乎的香氣。”
“這些感知與我三歲前大多數感知重疊在一起,我在腫到睜不開眼皮的眼睛中睜開看了一眼。原來是哥哥。”
“育兒阿姨大多時只是完成她的工作,拿錢做事,不會對我有多餘的感情,教我說話和看護我走路也不在她的職責範圍內。我三歲以前那些沒有記憶的感知和視線,原來全是來自哥哥。”
陶思鬱抬起手臂,指尖在手腕上一根紫色的血管似有似無地劃:“這是我生命中很重要一個人,像一種生長質,沿著我的血管,我的骨骼爬。長在我的血管,我的骨骼裡。這樣我睜開眼睛以來唯一親切熟悉的事物,構成了我對這個世界美好幸福初始感受的人,我真的可以喜歡他嗎?”
“為什麼不可以喜歡?喜歡自己沒有倫理關系的哥哥又不犯法,就算是有倫理關系,有誰規定親兄弟之間不可以喜歡嗎?”
“可如果這層關系被轉變,我們有些身份就不存在了。我很怕喜歡哥哥的代價是就此沒有哥哥。”
“你怎麼會這樣想?”許勝嘉說:“他是你的哥哥,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他都會永遠愛你的。”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