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也一樣。陶思鬱抽的第一根煙是哥哥教的,那根煙是一支薄荷爆珠,抽的時候咬破它,呼吸就變得涼涼的,像灌進身體一口冬天的風。
陶思鬱小口小口地喝甜酒。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在眼下這個如此聒噪的氣氛環境下,陶思鬱被催得微微有點暈,趴在桌子上看透明的玻璃杯中乳粉色的液體。
“你喝多了嗎?要不要我叫車把你送回去?或者讓你哥哥來接你?”時間已經過了陶思鬱的門禁點,許勝嘉擔心地問他。
陶思鬱本來想點頭,撐著桌子起身時又想起哥哥昨天說以後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管他了,陶思鬱沒有門禁了。
那麼時間還早,陶思鬱去廁所洗臉,想洗掉那層醉感繼續嘗一嘗別的沒喝過的酒。
陶思鬱站在鏡子前往臉上撲了幾捧水,廁所裡的隔間發出一陣輕輕的喘息,卷著細微呻吟的色情,和陶思鬱昨天看的小電影裡的一樣。
陶思鬱濕著臉,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
哥哥說他們只在乎享受與不享受,可他看他們確實很享受。
陶思鬱回去,繼續喝甜酒。
越來越晚了,進來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在陶思鬱第三次回身的時候,有個男生從他面前經過,不算特別好看的長相。但陶思鬱看著看著,總感覺那雙清冷冷的眼和哥哥特別像,像牽著一根絲線那樣吸引他。
陶思鬱端著自己的甜酒,追上前問:“我可以請你喝酒嗎?”
與此同時,一股幹淨的,清淡的,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的薄荷草氣味由遠及近,突然飄到陶思鬱鼻子裡並且站定在他身後。
陶思鬱回頭,一天沒見的,昨天晚上和他躺在一張床上的,穿白色襯衫,手臂搭著一件深灰色西裝的周松喬靜立在閃爍迷離的紫色燈光下,施力,冷靜按住他酒杯朝人迎上去的手臂。
音樂狂亂,噪聲舞動,那點人和人交換狹窄不流通的空間縫隙裡,陶思鬱聽見哥哥用沉沉的,平平,就像是講述今天天氣很好這樣的語氣說:“哥哥教你喝酒,不是讓你用在這樣的場合裡的。”
陶思鬱會透過和哥哥繫結在一起的定位來看哥哥在哪裡,哥哥自然也會用定位來看陶思鬱在哪裡,他不在他身邊時他是否有做出格越界的事。
但那通通是之前。陶思鬱問周松喬:“哥哥不是說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管我了嗎?”
“我阻礙你了嗎?”周松喬走出擁擠的舞池,說:“一個小時前哥哥就已經在這裡,哥哥有出現做任何打擾你興致的事嗎?”
“那我怎麼沒有看到哥哥,哥哥坐在哪裡?”陶思鬱把杯子裡最後幾口甜酒喝完,認為哥哥說的有道理,“那哥哥來這裡幹什麼?”
等待結賬期間,周松喬抬起手指,抹掉陶思鬱嘴角乳粉色的酒漬,看不出是不悅還是平靜:“我說過,教你喝酒只是不想你以後因為酒在一些事上吃虧或誤事。”
陶思鬱不明所以,委屈地開口:“可我現在又沒有做什麼,沒有吃虧也沒有誤事。”
周松喬並不想和弟弟探討前者在這個地方的展開性,他沉靜陳訴:“你可能忘了,哥哥昨天晚上說今天會帶你去拔牙。”
這麼一說陶思鬱倒想起來了,哥哥昨天佔用了他一晚上。睡覺前,哥哥給他約了牙醫,今天工作結束後會帶他去拔智齒。
陶思鬱點開手機,果然有十幾個哥哥的未接來電,都是在他進入酒吧後打來的。
那確實是陶思鬱喝酒誤事。陶思鬱因為做錯事而變得乖巧,想哄哥哥,上車,悄悄拉哥哥的手臂撒嬌說對不起。
周松喬甩開,捏他下頜,很用力。
哥哥向來有不用表情言語就可以壓制住一切的氣場,尤其在現在,在哥哥答應過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管他後,陶思鬱能清楚察覺到哥哥因為他今晚在憋著一股要發而又不得不壓抑住的火。
陶思鬱在哥哥手掌裡吃痛地睜開眼睛:“我只是想要交幾個朋友而已,我也不是故意沒有聽到哥哥的電話的。沒關系的,今天沒有拔掉明天也可以拔的,我現在又沒有感覺到牙齒很疼。”
“是嗎?”周松喬語氣極淡,繼續用力,迫使陶思鬱張開嘴巴。
上下嘴唇間細細縫隙裡,他看到兩排淨白小巧的牙齒。一根細細長長的手指摸進去,在瑩潤的口腔內壁,周松喬目標明確地按壓陶思鬱那顆發炎的智齒。
重重地、狠狠地。
陶思鬱的嘴唇驚訝地張著,因為疼痛發不出聲的一張臉有被刺激到的淚水隨之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