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裡紐帶一般將兩人聯系在一起的蠱蟲,在這些年裡幾乎就要被燕齊忘記了,只是偶爾會忽然想起但並未在他腦海裡停留多久。
燕齊深知欒浮秋性子的偏執,又明白這人對他們之間的這份感情是多麼看重,且這樣沒安全感的一個人卻能捨棄他所擁有的一切來到自己身邊,將自己視為重中之重,那自己又怎麼不能去滿足欒浮秋這唯一一個想讓兩人生死不離的要求呢。
人到底不是永恆不變的,燕齊想,自己能為了欒浮秋接受這能隨時要自己性命的蠱蟲,而欒浮秋如今也能為了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取出這能將他們兩人能永遠綁在一起的蠱蟲。
昨夜兩人情至深處時,欒浮秋開口問的話這會兒突然浮現在燕齊腦海中——
“若是沒有蠱蟲……而我又先死了的話,你會來陪我嗎……”欒浮秋身子緊緊貼著燕齊,兩人的心跳幾乎同頻,明明他身子脫力眼看著就要被濃情給淹沒了,一雙眼睛卻還是緊緊的盯著燕齊。
燕齊當時以為他又是想找些別的趣子了,沒多想便用了些更猛的力去攻向他,口中一下一下的答著自然是要死也死在一起的。
原來是這樣。
燕齊屈指碰了碰欒浮秋帶著涼意的臉頰,啞聲讓暗一去傳太醫。
暗一輕微的腳步聲離去,屋內重歸寂靜。
看著這樣悄無聲息的欒浮秋,燕齊突然就覺得屋子空曠極了,這樣死寂裹挾著些莫名的孤獨幾乎就要將他包圍的密不透風一樣,讓他喘息不得。
心中難言的滋味讓燕齊抿了抿唇,他突然俯下身張開手抱住了欒浮秋,張開唇咬向這個半分不跟自己商量就剜心取蠱的人。
帶著顫音的呢喃聲在落針可聞的屋內清晰至極,一句一句的像是沒有邏輯的瞎扯,話語裡的後怕和慌亂卻是從字語間漏了出來,“明明剜的是你的胸口,可我的心口怎麼也這麼疼呢……”
“你這取蠱蟲的方式莫不是錯了,為什麼我感覺我身體裡的蠱蟲馬上也要從心口鑽出來了。”
“我本來都想著就這樣就好了,蠱蟲在也沒什麼不好的,同生共死畢竟也是一件挺浪漫的事情。”
“欒浮秋,你是不是想害我?就因為我昨晚上沒稱你的心和你到天亮?”
一聲虛弱的輕笑忽然和呢喃聲重合,欒浮秋氣息不穩地接了燕齊的話,“我就是想害你,這次知道怕了嗎?不然下次我就讓你更疼。”
燕齊抱著懷裡人的手猛的一緊,側頭帶著些狠意的親向欒浮秋的唇。
呼吸間的溫熱氣息一瞬便撫平了燕齊心中的不安,喉中發出一抹長嘆,他額頭貼了貼欒浮秋偏涼的肌膚,“你真是會讓我心疼,我要被你給拿捏的死死的了。”
明知暗一說的話可能是欒浮秋有意為之,明知欒浮秋今日取蠱之事存著故意想讓自己心疼的小心思,但就算欒浮秋不做這些,燕齊也依舊無法讓自己不心疼。
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連欒浮秋這些小心思也喜歡上了的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原來是這樣。
欒浮秋抬手摸了摸燕齊的腦袋,見他這副難得的可憐模樣,也心軟了幾分,唇角微勾反過來安慰他:“不用怕我死了,我可不捨得死,畢竟我還要纏著你一輩子呢。”
“今日取出這蠱蟲,我是做足了準備的,只是沒提早告訴你而已,現下也就有些耗費氣血,養些日子就好了。”
燕齊被他摸到舒服,聽他這話又忍不住笑出來,“怎麼這麼乖了?難不成是另一種惹人心疼的路子,不然怎麼說的我越發想親你了。”
“來啊。”欒浮秋朝他笑,一副任人採擷的模樣,“任君所為。”
“我可沒有跟你一起死在榻上的想法。”燕齊低頭輕吻了下欒浮秋的額頭,笑聲道:“等你好了咱們再大戰個三百回合吧。”
兩人目光相撞,一起輕笑起來。
兩雙眼睛裡的愛意半分不掩飾的流向對方,僅一次對視便勝過了萬語千言。
還好,一切恰逢時,明朝更比今朝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