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悠悠的遠離了太子府門口,向著宮門方向而去。
燕齊前腳剛走,床上的欒浮秋就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看不出有半分困頓的睡意。
他摸了摸胸口處,那裡沉穩地起伏著,若非知情者,何人也看不出裡面有一隻能操控人性命的蠱蟲存在。
這五年來,這對存在於欒浮秋和燕齊體內的子母蠱也確實如同不存在一般沉眠著,老老實實的當著讓寄主身強體健的“益蟲”。
欒浮秋面上情緒淺淡,垂著眸子躺在床上,被子中尚且殘存著燕齊走前留下的暖意。
他側頭將臉埋在了燕齊枕過的枕頭上,滿臉依戀的在上面蹭了蹭,“燕齊……”
欒浮秋小聲喚著,眼中滿是愛意,深處卻夾雜著些微的眷戀與不捨。
縱然知道取蠱失敗的機率小之又小,但……欒浮秋還是因那微小的可能性而生出了些連綿的不安和害怕來。
他不想跟燕齊有一絲一毫分開的可能,哪怕是死,他們都該死在一起才是。
從前是這樣想的,現在欒浮秋依然是這樣想的。
然而這幾年來他們朝夕相處,欒浮秋也知道燕齊跟以前不同了,也跟自己不同,他有了家人,有了雄心和抱負。
這樣的燕齊明亮又可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欒浮秋就有些捨不得讓這樣的燕齊跟自己一起死了。
欒浮秋蜷縮在燕齊睡過的地方,恍若整個人再次陷在那熟悉的懷抱裡,耳邊是燕齊細碎的笑聲,莫名引得自己胸腔裡也滿滿的都是歡快和喜悅。
雪後的暖陽持續了一整日,直到夜晚降臨明月升起也再未有一片雪落下。
天色微暗的時候,燕齊頭頂著正落下的太陽和正升起月亮回府,腳步不停的直奔書房而去。
但往日亮著燈的書房這會兒卻是沒見有半點兒燈光,燕齊拉著個人問了問卻得知欒浮秋今天一天都沒來書房。
帶著些疑惑的走到臥房,燕齊就見著了面色有些不對的暗一。
心中莫名緊了幾分,他快步推開門。
屋內沒點燈,相較於外面更是昏暗了不少,欒浮秋許是睡著了,房間內一片安靜。
燕齊視線在四處看了看,隨後放輕了腳步向著窗邊的軟榻走去,軟榻上的人影蓋著薄被面朝窗外側臥著,像是看著風景睡著了。
“怎麼在這兒睡著了?”燕齊蹲下身,將欒浮秋身上快要掉下去的薄被往軟榻上放了放,笑著在他耳邊用氣音說話,故意往他耳廓上吹氣,“讓你昨晚上可勁兒折騰,現在知道累了,莫不是睡了一天?”
“這下子睡飽了,晚上難不成又要與我大戰幾回?”
往常被燕齊這麼捉弄,欒浮秋不說用手拍他,怎麼也會轉轉腦袋躲開,然而這次卻是格外老實,一動也沒動。
燕齊以為欒浮秋是裝的,但逗了一會兒人依舊沒反應。
“欒浮秋?”燕齊將頭湊過去,瞧榻上人的臉,“辛奴?”
縱使他再遲鈍也發現這人的不對了,想到進門時暗一的反常,燕齊伸手將欒浮秋的身體正過來,但剛一動作手下人喉中就發出一聲痛哼,燕齊手一滯,皺緊了眉頭叫在門口守著的暗一。
從窗外透過的微光落在欒浮秋臉上,光線昏暗之下也讓燕齊看到了他蒼白不帶血色的唇,還有在昏睡中也像是在忍疼一樣的蹙著的眉頭。
這幾年欒浮秋身體已經養好了許多,雖然終究不像是燕齊那樣身強體壯,但好歹也沒生過多少次病,加上各種藥膳補著,欒浮秋的臉色已經許久未曾這樣難看過了。
“這是怎麼回事?”燕齊面色沉鬱,聲音冷沉,因著久居上位言語間更是多了幾分迫人的威嚴。
暗一在燕齊進門前或者說在燕齊回府前就早已想好了說辭,因此並未有半分隱瞞,一一將欒浮秋今日所做之事說了出來。
隨著暗一一字一句的講述,燕齊眼底的情緒起起伏伏,由最開始的生氣震驚漸漸複雜,各種情感交織最終化為無奈和對欒浮秋熾熱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