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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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索宥桉把王全抓回來之前,湯穢甚至已經忘記了這個人。
他不是一個記仇記怨的人,畢竟像他這樣的人要是什麼事都往心裡去,可能都活不到這個年紀。
之前在家門口的爭執、在縣城的狹路相逢,這些都只是湯穢生命裡秋風一樣的過客,他只想也只會記住值得被記住的那些人和事。
然而他忘了,並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樣。
王全是個偏激的年輕人,當初因為王惠的事情來找湯穢鬧了一場,即便得知是自己錯怪了湯穢,也並不覺得抱歉。
非但沒有覺得抱歉,還認為因為湯穢,自己丟了臉,因此耿耿於懷。
在縣城的時候,報複了索宥桉,可心裡始終不痛快。
得知湯穢回來,想方設法要惡心一下對方。
索宥桉踹開他家門的時候,他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直接穿著線衣就被拖下了炕,摔得眼冒金星。
到了派出所,王全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往那裡一坐,只說就是自己跟湯穢“鬧著玩兒”,可索宥桉完全不那麼想。
那幾具家禽在夜風中晃蕩的場景不停地浮現在他眼前,那明顯帶著恐嚇意味的舉動,怎麼可能只是鬧著玩兒。
索宥桉有些後怕,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沒有來,沒有在集市上遇見湯穢,沒有跟著對方回家,這件事之後會演變成什麼樣。
飄蕩在大門橫樑上的,會是湯穢嗎?
想到這裡,索宥桉一個激靈,趕緊在心裡罵了自己一頓。
因為這件事,鬧了一整個晚上。但因為王全確實沒有對湯穢的人身安全造成傷害,最後也只是賠錢加短暫的拘留。
天快亮的時候,王惠趕過來,哭著求湯穢簽和解書,說願意多賠錢,願意道歉,只希望弟弟別被拘留。
在村裡人看來,湯穢一直都是個老好人,誰讓他幫什麼忙他都竭盡所能。
王惠哭得昏天黑地,這一次湯穢卻搖了頭。
他什麼都沒說,拉了拉身後的索宥桉,走出了派出所。
寒冬臘月,他們站在依然下著大雪的、灰濛濛的天空下,索宥桉湊上前去給他把棉服的拉鏈又往上拉了拉。
“俺困了。”湯穢沒什麼表情,語氣也清清淡淡的。
“那咱們回去睡覺。”索宥桉知道,這件事對於湯穢來說太過有沖擊性。
平和的、努力的、希望得到別人喜歡的湯穢猛然間發現竟然在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被別人如此厭惡著,盡管那並不是一個值得被他理會的人,可傷害也是實打實的發生了。
湯穢心情沉重,為那些死掉的鴨子跟母雞,也為自己的處境。
老楊開車載著他們離開派出所:“回哪兒啊?”
老楊看得出湯穢狀態不好,不是很想讓他回家,畢竟那些曾經綁在死掉的家禽脖子上的繩子還掛在大門上,隨風飛舞著。
湯穢安靜地坐在車裡,低下頭,他也沒想好。
“先去賓館吧,好嗎?”索宥桉輕聲細語地問。
“嗯。”湯穢的目光落在索宥桉想要握他卻又遲疑後收回去的手上。
他看著那雙手,覺得應該很暖和。
車拐上鄉鎮的小路,路面的雪已經被壓得平實,老楊不敢快開,讓湯穢實在困了就先在車上睡一會。
湯穢又“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長舒了一口氣,竟然靠在了索宥桉肩上。
這是湯穢第一次這麼主動與索宥桉有肢體接觸,軟綿綿的小貓一樣,輕輕地湊上來,讓索宥桉瞬間僵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