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穢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他幸運地出生了,卻不幸被拋棄了;幸運地遇到了王叔王嬸兒,卻沒能有機會給他倆養老……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個在上帝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的小鬼,偷點好處,沒多大一會兒就被逮了個現行打回原形了,之後再趁著上帝不注意,再偷點好處,然後又被打回原狀……
所以他覺得索宥桉的喜歡很珍貴很難得,卻也大概很快就會被收回。
“你要是也能喜歡我,我可以保證你一直都走運。”索宥桉口出狂言,“但你不是不喜歡我麼,你不直男麼,那我為了自己著想,也得想辦法快點收起這礙眼的喜歡。”
他停頓了一下,有些無奈地說:“這點自知之明我是有的。有些事我確實做不到。”
湯穢把手放進大衣口袋,摸著剩下那半個烤玉米。
“那你來這兒,到底是不是為了俺呢?”
這話問出來,湯穢都覺得自己有點不要臉了。
索宥桉不想承認,可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也沒必要再逞強:“是。”
是又怎樣!我怕過啥啊!索宥桉被風吹得都快神志不清了。
這一個“是”字,簡短又清晰,湯穢突然有些感動,好像除了王叔跟王嬸兒之外,他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堅定地選擇。
時隔多年,那種踏實感再次襲來,讓這個格外寒冷的冬天都開出了一朵花來。
一朵綻放在厚實的雪地裡,不引人矚目、獨自精彩的小黃花。
“俺其實也很想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湯穢鼻子有些發酸。
這八個月他想了很多,有時候也逼著自己別去想了,但索宥桉這個人,還有和他相處的那些日子,就好像已經順著他的毛孔滲透進了他的面板裡,總是在不經意間就冒出來。
湯穢是明白何為想念的。
王叔王嬸兒離世後的那些日子,他整個人都浸泡在想念裡,所以他很清楚,他在想念著索宥桉。
不是因為對方對他好,也不是因為他藉著對方的光生活得更輕松,只是因為索宥桉這個人在他的世界裡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字都不會寫幾個的湯穢,竟然想為了對方開始寫日記,記下每一個想起來的瞬間。
這就是真真切切的思念啊。
湯穢的話撞擊在索宥桉的心上,原本就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此刻已經快化成一灘冒著熱氣的沸水了。
“你想我?”
“嗯。”湯穢整理好心緒,仰頭看向了索宥桉,“俺本來想著,要是再也見不著,那就這麼地了,可是……”
“可是我又來了。”索宥桉看著他,“我又跑到你面前,揣著一顆對你起了歹念的心,站在這裡,向你表白,等你拒絕。”
索宥桉心情很複雜,他並不想要湯穢家人、兄弟那般的思念。
“那……俺試試呢?”湯穢的話像是一把箭,正中索宥桉紅心,“俺想明白了,俺其實想喜歡你,想跟你好,但俺不知道俺能行不。”
笨拙的。
愚蠢的。
可笑的。
真誠的。
索宥桉怔怔地看著他,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起來。
“你是說試試跟我談戀愛?”他應該說這種事兒沒法試,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可等到開口,說出來的卻是,“那你不能反悔,試試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