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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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我沒怎麼他”,索宥桉自己都有點心虛。
真的沒怎麼嗎?
其實是有的。
這段時間人處於高強度運轉的狀態,每天被推搡著往前走,真切地體驗了一把“身不由己”和“力不從心”,始終也沒精力好好想想湯穢的事情。
他只覺得歉疚,而在今晚前,他以為他的歉疚只是因為沒兌現一起過年的承諾。
可實際上,不只這樣。
楚商羽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說沒有就沒有吧,誰管你。”
倆人喝酒,索宥桉心不在焉喝了很多,到後來原形畢露,終於從“霸總”模式切換回了原本的自己。
他使勁兒掐楚商羽的臉,醉醺醺又惡狠狠地說:“湯穢哪兒去了啊?趕什麼集?什麼趕集?回家過年啊!”
楚商羽那金貴的臉被他掐得又紅又疼,一邊罵他是蠢驢一邊一腳把人給踹開了。
倆人離開酒吧的時候天都快亮了,楚商羽一個人搞不定那將近一米九的醉驢,給老楊打電話,老楊說自己外出辦事還沒回來,無奈之下只好找了成赫名。
成赫名過來,看見他,只是冷淡地掃了一眼,直接架著還在撒潑的索宥桉走了。
臨走,成赫名說了句:“他現在是重要時期,沒事別帶他鬼混。”
楚商羽不服,心說怎麼就是鬼混了?我表弟壓力大,我帶他喝酒放鬆一下不行嗎?
但他沒敢說出口,他現在見著成赫名,氣焰低一截。
成赫名把索宥桉塞進車裡,那人直接倒在了後排座位上,抱著一條安全帶問湯穢去哪兒了。
成赫名不知道湯穢是誰,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三個小時後的會議。
他開車載著索宥桉走了,留下楚商羽一個人站在酒吧門外等日出,可天有點太冷了,楚商羽沒等到,裹緊大衣,繫好圍巾,頂著小雪慢慢悠悠地沿著小路往前走,準備在附近找個酒店睡一覺。
他們誰都沒注意,有一輛長途客車短暫地和他們交彙。
那暖氣開得十足的車裡,湯穢正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湯穢以前從沒想過要進城。
以前還好,但這些年大家愈發意識到種地賺不了幾個錢,尤其是有家有口的,一大家子忙活一整年,最後到手可能也就一兩萬塊錢。
沒孩子上學或者沒病沒災的倒還好,可要是真遇到點需要花錢的事兒,種地掙的那點錢不夠幹嘛的。
所以,這幾年,但凡歲數不太大的,無論男女,基本上都從村裡走了,近的去了縣裡,遠的進了城。
在城裡打工,就算當個服務員端個盤子都比種地賺得多。
不過湯穢沒想過出去打工,他就想守著那個家。
原本他以為自己會這麼過一輩子,在那個貧瘠的小村子裡,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從出生到死亡。
他沒有野心,也沒有太多的慾望,從沒想過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直到他遇見了那個叫索宥桉的人。
匆匆地來又悄無聲息地走,短暫的停留風風火火的,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湯穢能感覺得到那是個養尊處優家境優渥的人,但他匱乏的想象力其實並不能真的想象出那人究竟生活在怎麼樣的世界裡。
不過他並不是因為好奇才來的。
三輪車、客運汽車,湯穢出發那天家裡下著大雪,一路上雪沒斷過,但進城之後下得小了很多。
他身上穿著自己的那件老舊但洗得幹淨的黑色棉服,只背了個黑色的大書包裝了點簡單的行李,但下車時,他懷裡抱著一個大大的、被包裹得很好的長方形板子,那是索宥桉畫完沒有帶走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