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熔金似的眼瞳在奔湧而出的火海中一閃而逝,隱沒於絨羽一般的金焰。
心髒因為與噩夢中相似的話語反射性漏了節拍,好不容易逃離夢魘的江影面色又蒼白了幾分,將要觸上火牆的手掌僵硬的停在半空。
“姐姐...”
直到蔓延的焰尖舔上指腹,惶恐的心髒被理智強壓著回到穩定的節奏,江影從冰冷的麻痺中奪回身體的控制權,撥開尖刺般炸起的火,一步一步走進內裡最深的角落。
‘我得找到她’
只有這樣的一個執念,覆蓋了所有的畏縮
滿目火光中看不到前行的路,她便閉上眼,循著扭曲的氣體和熔化的岩石向前,向前——
無盡的、對此刻的她來說並無意義的單調感知中,出現了一個環抱著自己膝蓋的少女。
江影便伸出手,向著將腦袋埋在臂彎,不自覺顫抖著的少女靠近,再靠近。一隻手順著她的發絲而下,罩住她的後頸;另一隻手輕輕地捉住她裸露的小臂。
“說了讓你...讓你別靠近我”
手下的人顫了顫,沒推開她,聲音悶悶的。
本該存在的環境早已氣化,消失於這片茫茫的真實幻夢。江影半跪在這片日光中,低頭。繁雜的混亂的情緒在心底左沖右突,江影望著她頭頂的發旋,在片刻的安靜後引著魏離的手掌貼上自己,半真半假地作出苦惱的語氣:“可是,看不到你,我會很難過”
被握著的手沒有動用一絲力氣,只是在一瞬間的顫動後松下來,像是在感受著面板下微小的脈動。她語氣鬆了些:“去看江未離...她也是我,還不會讓你受傷”
“不夠嘛”
牽著眼前人的手掌一點點下移,又於某一點停駐。江影在魏離僵硬後驟然猛烈的掙紮中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罩在對方後頸的手指安撫似的捏住那塊忽然繃緊的肌肉。
她努力笑著:“我很貪心的,少了一個都不夠”
嘭、嘭、嘭
清晰的、真實存在的心跳共振著相同的血脈,讓兩個不安的靈魂都漸漸回歸平靜的狀態。感受到魏離驚懼的掙紮漸漸弱下去,因為幫到家人而真正輕松下來的江影順了順對方後腦的發:
“聽到了嗎”
“嗯”
魏離吸了吸鼻子,強調:“我沒哭”
江影收回剛抬起一厘米的手,把人按進自己懷中:“嗯,沒哭,是下雨了”
月光在江影睫毛上凝成細碎的冰晶,她將額頭抵在魏離同樣沁涼的銀發間。屬於半身的草木香混著隱約濕潤的水汽,將記憶撕扯回多年前那個同樣潮濕的雨夜——那時她的半身還沒有分裂自己的魂魄,在幹枯的樹洞裡,為誰來處理狩得的獵物相互推讓。
‘你來’
‘不要’
‘後面兩天的房間我收拾’
‘蛇有寄生蟲,不想碰’
‘我也不想——所以幹嘛要抓它啊小影...’
年幼的江影在姐姐懷裡轉了個身,把自己埋進半身的頸窩:‘姐~~~’
‘嗨嗨嗨知道了,你也就這時候拿這種語氣叫我’
無奈的笑音穿越時空鼓進耳膜,曾經撒嬌似的擁抱在此刻也帶上安撫的意味,互相扶持著長大的兩人相互依偎著——在這短暫的寧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