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田欣接到電話後,將孟臾的情況對他表達的很清楚,沒有任何誇大其詞,但他就是放心不下,飛機倒在其次,主要是臨時批航線費了點周折,到底是想盡辦法第一時間趕了過來。追其根源,還在於——不知從何時起,他好像便認定了她從小到大生病受傷都是為自己消解業障所致。久而久之,總是會下意識去聯想,那這次呢?是因為前陣子他失控撞車,人卻沒受什麼傷,所以由她分擔了嗎?
落地窗外,朝陽初升,海天一線,透過隔音極好的玻璃,能聽到隱隱約約翻湧而來的浪濤聲。
孟臾沒再接話,異鄉急病,嘴上再不肯承認,她潛意識裡也是害怕的。
而當謝鶴逸出現那一刻,說不感動是假的。
她覺得睏倦,去床上補覺睡了大半天,醒來時看見謝鶴逸正坐在露臺上抽煙,大概是剛通完電話,手機朝下扔在面前桌上,目光怔忡地望著不遠處的海。
謝鶴逸剛掛掉江予薇的電話,母親告訴他自己已經見過孟臾,跟他提了送她出國的事,態度強硬,還說不是來徵求他的同意的,只是告知。
看到來人,他隨手在桌上煙缸碾滅手中的煙卷,臉上浮起淺淺笑意,“醒了?”
孟臾走過去,“在想什麼?”
他抬手撫摸她頸側明顯消褪的紅痕,端詳著說:“……沒什麼。”
她坐在他身側,面上露出些苦惱神色,不帶有怨懟,只是平鋪直敘地陳述事實般說:“你總是這樣,什麼都藏在心裡面。可有些事你不說,我就會覺得是假的,是我腦補幻想出來的……”
比如愛意,比如他內心深處的傷疤——
謝鶴逸看著她,欲言又止,似乎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起身摸摸她的臉,“餓了嗎?我讓人定了餐廳,去吃飯吧。”
這場過敏症狀來得快,去得也快。田欣按原定行程回南江,孟臾則改簽了機票,行李已經有人替她取了回來,她重新梳洗一遍,開啟箱子換了件白色長裙。
謝鶴逸站在一旁看她,長發鬆鬆挽起,幾縷發絲隨意飄落,鬢間還有水漬,素面朝天的模樣叫人看了就舒服。
在海邊消磨時光是最好的選擇,不坐在沙灘上,你很難相信,大海可以讓人如此放鬆。孟臾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謝鶴逸再三確認過加料沒有致敏源,才給她點了份主廚推薦的墨魚汁海鮮飯,吃了幾口從舌頭到牙齒滿嘴都是黑漆漆的,她彷彿無所覺,頑皮地咧開嘴笑,把對面坐著的謝鶴逸逗得扶額。
餐酒配的是幹白葡萄酒,口感清新,孟臾酒量不行,在謝鶴逸想管又努力剋制住的眼神裡淺嘗輒止喝了一杯。
飲至微醺從餐廳出來,沙灘上有人在開篝火晚會,身上統一穿著繪有誇張滿幅椰樹圖案的寬大休閑襯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百無禁忌地吃喝玩鬧。
“幹淨了嗎?”孟臾張大嘴巴“啊”了一聲,接著毫無形象地吐出舌頭讓他檢查,她剛才在餐廳洗手臺洗漱了半天。
“嗯。”謝鶴逸點點頭,又開始笑個不停。
他們牽著手走過熱鬧非凡的人群,月光燈光交相輝映,遠傳濤聲陣陣,餐廳樂隊在彈奏一首舒緩的爵士樂,像是情人間的低聲呢喃。
謝鶴逸垂首,望著她,輕聲調情,“寶貝,你好美……”
“美、人、禍、國……”孟臾手指戳在他的胸膛上,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二公子要小心了。”
他來了興致,攬著她的腰,語氣認真得扮演昏君:“只要你喜歡,通通拿去。”
“這麼大方。”孟臾忍不住笑起來,踮腳站在燈影籠罩下的沙灘,抬手摟住他的脖頸許願,“謝鶴逸,我希望……你能永遠像現在這麼高興。”
謝鶴逸小心把她圈進懷裡,在月光下與她擁吻。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頸間,“只要你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