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自己總是會不由自主陷入到詢問他的意思,徵求他的同意的怪圈裡。
田欣瞭然於胸的樣子,一副愛情大師看破紅塵的口吻,“鬧別扭呢這是……小問題,不是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
孟臾沖她笑笑,不再接話。
連田欣都能看出來謝鶴逸不高興,她自然也能,也知道他需要的是溫情主動,只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總能叫他滿意,可她好不容易才跳出來,即便不故意做對抗,也不能丟盔棄甲,這一場拉鋸戰沒那麼快能結束,萬一中途他厭煩了,她累了受不了了,也許就散了。
一進酒館空氣立刻不一樣,溫度上升好幾度,樓上樓下都滿座,音樂聲和推杯換盞的交談聲此起彼伏,孟臾和田欣忙裡忙外做了兩小時才回到家裡,洗漱完躺在床上。
不知何時,又下起雨來。這種天氣,最適合入眠。
窗外秋雨滂沱,室內一燈如豆。
橙黃的光暈給所有物品都鍍上了一層暖洋洋的南瓜色輪廓。
田欣對著鏡子貼了張面膜,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靠在枕頭上翻繪本的孟臾,她語氣誇張的感慨道:“親愛的孟小姐,我可太羨慕你的面板狀態了,簡直就是隻存在傳說裡的那種暖白皮,你看我這臉,毛孔粗大不說還冒痘,下週還要去相親呢……”
“又相親啊?”孟臾輕笑著問。
田欣摔回床上,眨巴著眼睛看她,“計量經濟學中說,只有樣本容量足夠大的時候,才能忽略隨機影響做出「顯著」的結果。”
話題轉的太快,孟臾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不解問:“什麼意思?”
“換句話說,樣本量越大,你就越不需要靠運氣得到好的結果。所以,為了擴大樣本容量,我必須要多見相親物件才可以。”
孟臾樂得不行,笑道:“原來還是有統計學依據的。”
“那當然了,我可不打算吃愛情的苦,你像我表哥……”田欣嘆口氣,終於開始說起本次邀請孟臾臥談的正事來。
田欣不是溪和鎮本地人,如今暫時借住的房子是邵啟冬的祖産,“我姑姑跟姑父十幾年前就離婚了,法院把我表哥判給了母親,我姑姑很快再婚,表哥一直生活在那個家庭,前兩年,姑父去世,我表哥剛好手受傷,就回來接手了扇莊的生意。”
這些事孟臾大致知道,又聽田欣說:“我現在的姑父跟她原來的妻子有個女兒,叫溫映雪,她親媽是難産去世的,我姑姑從小把她帶大,跟親生的一樣,但是,她……喜歡我表哥,想結婚。”
孟臾皺眉,“……啟冬哥也喜歡她嗎?你姑姑會同意嗎?”
田欣長嘆一聲,“何止是不同意,我姑姑快瘋了,隔三差五鬧一回,本來親戚們都不知道的,這兩年硬是被她弄得幾乎人盡皆知。你還沒來的時候,上半年五六月份那會兒,我姑姑跑到這邊,威脅我表哥說要是他們不斷幹淨,她就要在鎮上最高的地方跳下來,都站上去了,把我們嚇個半死……”
孟臾沒作聲,默默傾聽著,田欣又說:“但我覺得,凡是用死來要挾人的都不是真的想死。”
孟臾低聲道:“話雖然這麼說,誰敢冒這個險呢?她畢竟是啟冬哥最親的人。”
“是啊,我姑姑不就吃定我表哥不會忤逆他?你也知道他的性格,溫吞,心眼好,沒脾氣,對誰都很和氣,跟任何人都說不出重話來。我姑姑他們想送溫映雪出國留學,讓他們分開,可她說我表哥一天不結婚,她就一天不死心,這不是在逼他嗎?”
田欣口幹舌燥,找到杯子抿了口水喝,“前段時間,她在駐唱的酒吧跟人打架被抓了,我表哥去警察局撈她出來,讓她好好讀書,還說已經在這邊找到了想要共度餘生的結婚物件,她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信?這不,趁著鎮上辦民謠節又製造了見面的巧合,說正好借這個機會來見一見未來嫂子……”
原來最近邵啟冬是因為這個才狀態不好的,總是怔忡出神,那也不用問到底是不是兩情相悅了,明顯是兩個人在對抗世俗的過程中産生了分歧。
一時之間,孟臾不知該說什麼好。畢竟是別人的人生,其他人做任何評判都是主觀而片面的。
靜了靜,孟臾主動問:“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幫忙假裝啟冬哥的未婚妻?”
田欣掀掉面膜,滿臉哇塞,就差把你簡直是太善解人意了說出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表哥的意思,但是他不好意思……”
停頓片刻,田欣接著說:“尤其是上次我給你出主意,你說不可以利用不相幹的人,這不是在利用你嗎?可他確實沒別的辦法了,一邊是親媽,一邊是……”
“她們口口聲聲都說愛他,但做的事一個比一個狠,一個比一個絕,我表哥那手……要不是因為溫映雪,他也不會當不成醫生。我覺得他都快被她們倆撕碎了,再這麼下去,非出事兒不可。”
說完,田欣沒心沒肺打了個哈欠,“哎太困了,我先睡了。你考慮一下,實在為難就算了。”
孟臾卻睡不著了,她起身關掉床頭燈,室內陷入黑暗,只有雨聲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