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鶴逸臉色立刻有些不好看,但孟臾有這種反應倒也不算意外,只是他不習慣,他習以為常的是她的討好和乖巧,還有知情識趣的服軟。
孟臾本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屋子,卻被謝鶴逸在廊簷下拽住了手腕,他沒說話,孟臾掙脫了兩下,沒能甩開,只得嘆口氣說:“我今天晚上的藥還沒吃呢。”
“讓李嫂去拿過來。”言畢,謝鶴逸不由分說地牽著她的手,進了前面那棟二層小樓。
他的步調邁得很大,孟臾一手提著裙子,以免不小心踩到裙擺摔倒。他永遠都是這樣,她如果乖乖的,他便相安無事,她要是發脾氣,他就用更強的手段壓制她,從來不要想用的方式硬碰硬在他這裡討到好,所以過往她別無選擇,只能低頭。重要的是怎麼才能打破迴圈,跳出來。這種相處模式不改變,他們之間就是打不開的死結。
謝鶴逸上樓去洗澡,孟臾在樓下坐著等從她屋子取藥來的李嫂。
李嫂壓著步子走進來,將藥盒放在一樓廳裡的桌子上,又去倒了杯溫水過來。
孟臾開啟盒子,將陳墉開的消炎藥和一些別的膠囊摳出來服下,然後思忖片刻,從隨身的小坤包裡拿出一板已經吃了大半的避孕藥,放進那堆瓶瓶罐罐中。
謝鶴逸洗完澡,不見她上去,肯定是要來尋她的。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他就下樓來了,見她還坐在那裡,目光怔忡的樣子。他不否認今日確實叫她受了委屈,終究還是不忍心,主動走過去,問:“在想什麼?”
孟臾像是被嚇了一大跳,她沒回答,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一把將面前的盒子蓋上,掩飾的動作明顯到讓謝鶴逸不可能不注意到。他抬手掀開藥盒,垂眸掃過去,孟臾受傷後,開藥拿藥各種醫囑他都事無巨細的過問,複診時間比她自己都清楚,此刻那板白色的小藥丸落在他眼中就顯得尤為突兀。謝鶴逸捏在手裡,沉聲問:“……這是什麼?”
孟臾深深看他一眼,“……背面不是寫了名字和功效嗎?你可以用手機搜一下,網上講得很清楚,或者跟陳醫生打個電話問問,他肯定比我解釋得要專業。”
謝鶴逸陰沉著臉,“你……為什麼要吃這個?”
大約是太過震驚,孟臾竟然破天荒地從他的口氣中聽出了些語塞。
她低下眼,驀地笑了,“你興致上來了,總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管不了你,但我能管好我自己。”
謝鶴逸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聲調降至冰點:“你吃了多久?”
孟臾起身,毫不避諱他的目光,反問:“重要嗎?”
謝鶴逸被她看得幾乎要惱羞成怒起來,三年兩年有什麼差別?問題是她故意隱瞞他,搞不好還是故意讓他看到,但歸根結底,這個藥只是導火索,他知道她心裡真正在意的,是他被寧知衍激著說出來的那些話。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小小年紀,面上木直素淡,內裡卻彷彿畫裡鑽出的妖精,主意大得很。
他像是竭力平複自己瀕臨失控的情緒,撥出一口氣,重新開口問:“你聽到我跟……”
孟臾卻直接打斷試圖掌握主動權的謝鶴逸,“沒錯,我是聽到了你跟五哥說的那些話。不過沒什麼,我知道,你早晚都會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在一起——”
“秦小姐對吧?”孟臾冷聲哼笑,“我也沒有立場問你這些,認真說起來,你跟我根本就不算是在一起過,對我更談不上是愛。因為愛從來就不是獨佔欲,更不是掌控欲,而是平等,是尊重,是心甘情願的犧牲……”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哪裡還是往日溫柔乖順的模樣?現在的孟臾,簡直像是一隻被激怒的幼獸,看似脆弱,可是拼死一搏能咬斷他的脖子。
謝鶴逸無法容忍這樣的孟臾,他欺身上前,攬著她的腰靠近自己,她一瞬間驚怔起來,本能地拼命掙紮。他輕易制住她的雙手,交疊著背過去按在她後腰窩固定住。
這樣的動作,勢必要牽動孟臾肩膀尚未痊癒的舊傷,她皺眉悶哼一聲,咬牙在他身前無力瑟縮了下,謝鶴逸手上的力道立刻不受控地撤掉大半,語氣依然強硬,他問:“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孟臾呼吸粗重,邏輯無比清晰,“不是我想要做什麼,是你能把我能怎麼樣?把我關起來嗎?反正我畢業了,也沒有工作,你想關就關吧。還是以後都不準我吃避孕藥了?我可以不吃,你能忍住不碰我嗎?如果不能,萬一懷孕了怎麼辦?”
她抬眸與他對視,“打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