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蒸制的帶餡料的米糕,鹹甜口味都有,一籠四隻,看似簡單,其實和麵、調餡兒、揉團,處處都有門道,榮師傅的獨門秘技。每次家宴上都有,孟臾很喜歡吃,若真敞開了吃,她一次能吃一籠,一塊都不剩。
但易碎,且現蒸的最好吃,放得越久風味越差。
謝晚虞去世後,她再也沒去過北京,很久沒吃到了。
“沒什麼,不重要。”孟臾又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想我了?”他的語氣明顯軟下來,尾音帶著撩撥。
或許深夜放大了所有的感觀,孟臾覺得他的聲音像是含著暗勾,勾得她腦海中胡思亂想起來,幾乎出現了幻覺,透過手機屏朦朧的光線,眼前似乎出現了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全是霧氣與清冷,鼻尖彷彿能聞到他身上那種獨有的沉香伴著冷霜的味道。
被子堆成一團被孟臾夾在腿間磨來蹭去,她自然知道謝鶴逸想聽什麼答案,但又有些不滿他深夜打攪自己睡覺,理智與混沌糾葛中,她吝嗇地輕聲說:“嗯,有一點想。”
對面像是終於從悒鬱中開懷,笑罵她一句,“……小氣鬼。”
掛掉電話,明明無比睏倦,孟臾卻再了無睡意,一直失眠到天亮。
那些寂靜黑夜中的繾綣溫柔,緩慢卻盛大的葳蕤生長著,讓她無端覺得心慌,覺得整個人都快要掉進泥淖裡去了。
過了初八,學生們有些開始返校,空寂冷清的校園漸漸恢複生氣。
孟臾從圖書館回到宿舍時,室友嚴嘉已經坐在桌前對著電腦,腳邊地面上大尺寸的行李箱攤開,全是各種影片拍攝器材。她一直想嘗試做自媒體博主,但還沒找到流量竅門,尚在摸索前進階段。
“哎小魚回來了?”嚴嘉轉過身,熱情地打招呼,“給你帶了點兒我們老家的特産,放你桌上了。”
孟臾連忙說:“謝謝。”
她跟室友們的關系稱不上多麼親密,但相處了快四年,女孩子們彼此倒也算和睦,尤其嚴嘉的性格屬於自來熟,跟誰都能聊得火熱。
“本來打算過完十五再返校的,可我實在是受不了我媽天天嘮叨了,我跟她說考研考砸了,肯定考不上,她就非要讓我二戰,我哪兒能吃得了那種苦?她就說考編考公考教資你總得考上一個吧。我懶得跟她吵,只能跑了,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嚴嘉倚在衣櫃前吐槽完,嘆口氣道:“真羨慕你啊,可以出國,雅思刷到那麼高的分,你打算去哪個學校啊?”
孟臾手中整理書本的動作頓了下,輕聲笑笑:“還沒想好呢。”
又說:“也不一定去。”
嚴嘉知道孟臾性格低調內斂,而且從始至終都是這個口風,便不再問。她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該吃飯了,走啊,我請你,東門新開了家火鍋店。”
孟臾起身說:“還是我請你,謝謝你給我帶的特産。”
嚴嘉笑著挽起她的手臂,“也行。那我給你買奶茶。”
她最討厭一個人吃飯,但此刻其他人都沒在,只得臨時抓了孟臾當飯搭子。
在嚴嘉看來,孟臾這個室友為人處世一直很遊離,跟誰都是不遠也不近的樣子。但要說她清高吧,卻從不缺席集體活動,可又沒見她真正跟人打成一片過。平時生活也很單調沉悶,除了上課就是做些兼職。家在本地,父母卻一回都沒來過學校,被問起也只是含糊說一句他們忙。家境應該很不錯,她在校門口見過兩回來接送孟臾的車,都是百萬級的。
剛到宿舍樓門口,嚴嘉突然想起一件事,偏過頭笑嘻嘻地八卦:“剛才我上樓時,見你和梁師兄一起回來,難道有新情況?”
憑心而論,梁頌年是個很不錯的人。工科博士,性格溫和,更難得的是讀了這麼多年書待人接物還帶著大男孩般的天真,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對孟臾的追求一開始就是直來直去,幾乎弄得人盡皆知。
孟臾隨口敷衍道:“不是,圖書館出來剛好碰到。”
嚴嘉腳步不停,“其實梁師兄條件很好啊,對你又一片痴心,也不是不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