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苗寨的硝煙還未散盡,眾人在臨時落腳的破廟裡圍著火堆休整。我攥著修復的玉片,上面殘留的蠱蟲黏液還在微微發燙。蘇清瑤突然將鎮魂鈴殘片拍在桌上,震得火星四濺:“楚姑娘,如今玉片已修復,是時候直搗黃龍,端了幽冥殿老巢!”
楚雪擦拭青銅拂塵的動作一頓,眉間硃砂紅得刺眼:“蘇姑娘還是這麼莽撞。你可知長白山古墓機關密佈,九幽冥羅幡尚未完全解封,此時強攻不過是送...”
“送命?”蘇清瑤冷笑,扯開衣袖露出臂間的舊傷,“灰仙一脈全軍覆沒時,我們何嘗不是在送命?再等下去,那些被抓的姑娘還有活路?”她的聲音發顫,想起紡織廠染血的紅線和琴娘空洞的眼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王大雷撓著腦袋,斧頭在地上劃出刺耳聲響:“我說兩位姑奶奶,要不咱先吃飽飯再吵?老子肚子都餓癟了。”
“閉嘴!”兩人異口同聲。楚雪甩動拂塵,冰晶在火堆上方炸開:“玄清派楚天門傳承千年,行事自有章法。幽冥殿蟄伏百年,背後定有更龐大的勢力。若不摸清他們的底牌...”
“楚天門的章法就是見死不救?”蘇清瑤突然站起,鎮魂鈴殘片在她指間晃動,“我玄清派分支弟子,哪次不是拿命在拼?你帶著所謂的‘正統’高高在上,可曾見過...”她的聲音哽咽,想起那些倒在邪修手下的同門,“可曾見過真正的人間煉獄?”
空氣瞬間凝固。趙靈兒縮在角落,手中修補的符咒掉在地上。我握緊玉片,起身擋在兩人中間:“先冷靜。楚姑娘的顧慮不無道理,長白山古墓的封印和九竅鑰匙尚未集齊,貿然行動...”
“所以就要繼續看著無辜者送命?”蘇清瑤轉向我,眼中滿是失望,“林小川,李雨桐的相機、灰仙婆婆的犧牲,你都忘了?”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心頭。李雨桐倒下時染血的手還攥著相機,灰仙婆婆拼盡最後力氣指向屍洞的畫面在腦海中不斷閃現。我喉嚨發緊:“我沒忘。但楚姑娘說得對,幽冥殿既然能策劃三百年的陰謀,我們...”
“夠了!”楚雪突然起身,紅衣在風中獵獵作響,“蘇清瑤,你以為我不想報仇?”她扯開衣領,鎖骨下方有道猙獰的疤痕,“這是三年前,我師父為保護玉匣線索被幽冥殿所傷。他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她的聲音頓住,拂塵重重掃過地面,“時機未到,不可衝動。”
蘇清瑤看著那道疤痕,張了張嘴卻沒出聲。王大雷打破沉默,往火堆裡添了根木柴:“要不這樣,咱們兵分兩路?蘇姑娘帶人救那些被抓的姑娘,楚姑娘和川子繼續找鑰匙。”
“不行!”兩人再次同時開口。楚雪眉頭緊皺:“分散兵力只會讓幽冥殿各個擊破。而且鎮魂棺與玉匣息息相關,一旦...”
“楚姑娘總說時機未到。”蘇清瑤打斷她,撿起地上的半塊玉佩,“可每次等我們趕到,那些姑娘就只剩具冰冷的屍體。你口中的‘時機’,是要用多少人命來換?”
趙靈兒突然抽泣起來:“小川哥,胡三太奶託夢說...說被抓的姑娘們撐不了多久了。她們在黑暗裡哭,說冷,說疼...”她的話讓眾人沉默,只有火堆噼啪作響。
我深吸一口氣,攤開手中的玉片:“玉片上的新線索指向黑水潭,那裡應該藏著一把鑰匙。楚姑娘,若我們能拿到鑰匙,是否有把握...”
“就算集齊九把鑰匙,啟動玉匣也需要五大仙家與玄清派聯手。”楚雪的目光掃過眾人,“可如今五大仙家折損嚴重,玄清派又...”她看向蘇清瑤,“內部意見不一。貿然進攻,不過是給幽冥殿送祭品。”
蘇清瑤咬著嘴唇,許久才開口:“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坐以待斃。”
“先去黑水潭。”楚雪展開地圖,用硃砂標記出路線,“我在楚天門古籍中查到,黑水潭的黃仙一脈藏著上古陣法,或許能困住部分幽冥殿勢力。但在此之前——”她掏出傳音符,“需要聯絡其他玄清派分支,集結足夠的人手。”
王大雷撓頭:“可那些分支會聽我們的?”
“他們會聽這個。”楚雪舉起玉片,上面的紋路在火光下流轉,“混沌玉匣現世的訊息一旦傳開,沒人敢坐視不理。蘇姑娘,你若信我,就再等三日。”她伸出手,掌心還留著與蠱巫傳人交手時的傷痕。
蘇清瑤盯著那隻手,最終握住:“好。但如果三日後還沒動靜,我不管什麼章法,定要...”
“我明白。”楚雪點頭,收回手時,我瞥見她偷偷揉了揉肩膀——那裡有道新傷,顯然是在苗寨時留下的。
破廟外,夜色漸深。我望著天空中殘缺的月亮,想起爺爺筆記裡的血字。玄清派內部的裂痕,幽冥殿的陰謀,還有無數等待救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