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潭的方向籠罩在濃重的霧靄中，我攥著破碎的玉片，指腹摩挲著殘損的紋路。楚雪擦拭著青銅拂塵上的血漬，目光落在我掌心：“這玉片材質特殊，普通修補術根本沒用。”她突然收起拂塵，“聽說湘西有位蠱巫傳人，或許能...”
“我去！”王大雷甩了甩纏著繃帶的手臂，斧頭在掌心拍得作響，“不就是找個會養蟲子的？老子三天內把人給你抓來！”
“蠢貨！”楚雪瞪他一眼，“蠱巫一脈最恨被冒犯，你去只會自討苦吃。”她轉向我，眉間硃砂隨呼吸輕顫，“林小川，你帶著趙靈兒同去。記住，見到蠱巫要行三叩九拜大禮，無論她說什麼都別頂撞。”
三日後，湘西苗寨。吊腳樓的竹簾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蟲鳴，我和趙靈兒跪在青石板上，膝蓋早已麻木。門扉吱呀開啟時，裹著黑紗的老嫗拄著蛇形柺杖邁出，紗下隱約可見爬滿蠱蟲的脖頸。
“玄清派的小娃娃，求我何事？”她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手中木盒突然爆開，無數金蠶蠱振翅飛出，在我們頭頂盤旋。
趙靈兒渾身發抖，卻咬牙叩首：“前輩，我們想修復...修復這塊玉片。”她捧出碎玉的瞬間，金蠶蠱突然發出尖銳嗡鳴，老嫗手中的柺杖重重砸地。
“混沌玉匣的殘片？！”黑紗劇烈抖動，我這才看清她眼窩深陷，裡面盤踞著兩條赤紅蠱蟲，“三百年了，終於又現世了...”她突然甩出蛛絲般的銀絲，纏住我的手腕，“小娃娃，你身上有天狐血脈？還有...玄清派的禁術氣息？”
我強忍著疼痛，將幽冥殿的陰謀和盤托出。老嫗聽完，發出刺耳的笑聲：“幽冥殿那群蠢貨，以為拿到玉匣就能掌控五大仙家？他們可知，玉匣裡封著的...”她突然噤聲，用柺杖挑起碎玉，“想修復可以，但你們得先回答我三個問題。”
趙靈兒急忙道：“前輩請講！”
“第一，玄清派為何會摻和進玉匣之事？”老嫗的銀絲突然收緊，我手腕滲出鮮血，“要知道，三百年前正是玄清派那位叛逃的長老，將玉匣秘密洩露給幽冥殿。”
這個問題如同一記重錘砸在心頭。爺爺筆記裡那句“幽冥殿的背後...是玄清派”在腦海中迴響，我強壓下不安：“晚輩不知真相，但玄清派如今定當阻止幽冥殿陰謀。”
老嫗冷哼一聲：“第二個問題，你們憑什麼認為，我要幫仇敵的後人？”她木盒裡爬出只人面蛛，毒牙幾乎貼上趙靈兒的臉頰。
“因為前輩也不想看到九幽冥羅幡現世！”我突然開口，“一旦玉匣被開啟，封印的邪物甦醒，整個道門和苗疆蠱術都會...”
“夠了！”老嫗收回蠱蟲，黑紗下傳來咀嚼聲，不知在吞食何物，“最後一個問題——”她將碎玉拋向空中，無數蠱蟲瞬間包裹住玉片，“若修復玉片會讓你們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還修是不修？”
趙靈兒攥緊我的衣角，聲音帶著哭腔：“小川哥，太奶說過，有些事明知危險也得做...”
“修！”我咬破舌尖，將血噴在碎玉上，“就算粉身碎骨，也要阻止幽冥殿！”
老嫗突然掀開黑紗，露出佈滿蠱蟲的臉，咧嘴一笑：“有意思。跟我來。”她轉身走向地底密室，通道兩側的陶罐裡，泡著各種詭異的生物。
密室中央，青銅鼎冒著綠煙。老嫗抓起把蜈蚣幹扔進鼎中，火焰瞬間變成紫色：“修復玉片需用五大仙家精血、玄清派純陽真火，再加...”她突然扯開我的衣領，將銀針扎進鎖骨處的天狐印記，“天狐血脈的心頭血。”
趙靈兒急忙掏出胡三太奶的畫像：“前輩，我有胡仙精血！”她咬破指尖，血滴在畫像上，竟化作狐狸虛影。老嫗嘖嘖稱奇，又從陶罐裡取出柳仙蛻下的皮、白仙的骨粉。
“看好了。”她將所有材料投入鼎中，玉片在火焰中發出悲鳴。我強忍心頭劇痛，運起玄清派功法，掌心燃起金色火焰。當火焰觸及玉片的剎那，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腦海：上古戰場的廝殺、五大仙家與玄清派決裂的瞬間、還有，玉匣開啟時那道足以吞噬天地的黑影。
“成了！”老嫗抓住玉片，上面的裂痕正在飛速癒合。但她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不好！幽冥殿察覺到玉片修復！他們啟動了...”她的話被地底傳來的震動打斷，密室頂部開始滲出黑色黏液。
“快逃！”老嫗將玉片塞進我手中，“記住，玉匣鑰匙共有九把，其中一把藏在...”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隻骨手穿透她的胸膛。幽冥殿的紅衣女子踏碎牆壁，蓮花燈籠照亮她臉上的獰笑。
“玄清派的，倒是給我驚喜不斷。”她甩出鎖鏈纏住玉片，“不過，一切都結束了。蠱巫一脈的老東西，就該...”她的話被趙靈兒的尖叫打斷。少女不知何時掏出鎮靈印，玉印爆發出強光，將紅衣女子擊退。
“小川哥！快走！”趙靈兒的鼻子開始滲血，顯然動用鎮靈印消耗極大。我握緊修復的玉片，帶著她衝向密道出口。身後傳來蠱蟲的嘶鳴和幽冥殿的咒罵，而老嫗臨終前未說完的話，像團迷霧縈繞在心頭——那把鑰匙，究竟藏在何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