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楹將斷掉的線和符墜握在手心裡,行了一個囫圇的頷首禮,便向穆·阿勒奇烏斯告辭了。
當然,她本人的告辭是一個點頭一個轉身,絲毫不拖泥帶水地拐入了人群裡,這讓穆一時有些無言。他在宮門前站定了許久,最終撓了撓臉,轉身也回到了祭司大人那裡。
花楹走在街頭,嘗試著將斷裂的線口接在一塊——只需要操縱一個精細的小魔法。
她沒使出太顯眼的魔力之光便修複了這枚符墜。
奇怪的是,通訊之環分明已經壞掉了,但瑪瑙從出了宮門以後就一直紅著,依舊消耗著魔力。她朝手環叫了好幾聲,依舊無人應。
今天能和雷姆帝國的最高祭司聊了這麼久,也不算一無所獲,莎赫紮德告訴了她不少事,也讓她感悟良多。
莎赫紮德真是個好人啊——花楹心中如此感嘆著。要不是不熟,真想繼續聊下去。
花楹握著接好線的符墜思考著,目光不由停留在上邊許久。
無人知道她此刻在想著什麼。
直到快走到街道盡頭,她放下掛墜,掛墜在半空的晃蕩之中,又被她戴了回去。
她將七芒星放在胸口中央,並擺正了位置,不偏不倚,恰是一顆驕傲的星星。
花楹摸著戴著手環的一邊手腕,思考著要不要將手環卸下來。
這個東西如果壞了那就先放著吧,懶得修了。不過應該是辛巴德那一邊弄壞了手環,她可沒什麼錯。
她清咳一聲,決定向手環裡發起最後的詢問,如果對方還不回,那肯定是東西壞了,她包退不包修啊:“辛巴德,你還在嗎?”
“……”
手環依舊沒有回應。
花楹打算關閉通訊。這東西再開那就是浪費魔力了,一個七芒星符墜平常會吸她魔力就算了,她可不想再多個手環。於是,她作勢要卸下——
“你就不能再問一句嗎……”
手環裡頭傳來了悶悶的聲音。
老天開眼,辛巴德終於修好了他的手環。
花楹眨了眨眼,另一隻行動的手也放下了,“你找我幹什麼?”
“……你心裡不是清楚麼。”辛巴德語氣低沉。
“清楚什麼?”花楹繼續問。
“清楚……哎,就是那個啊,你肯定懂的啊!”
她鮮少聽到辛巴德用這種語氣說話,上次這麼失態還是被誤會酒後亂性時,光是想象也能聽到他氣鼓鼓的樣子。咳,用“氣鼓鼓”一詞可能不太恰當,那就用“他氣得變成了魔神桀派”來形容他吧。
“那個是哪個啊?”她的音調還是很平靜,“我就和雷姆的祭司說了一會兒話,正好趕上了你急忙來找我,你那會兒這麼急,怎麼現在一副沒事的態度?辛德利亞沒出事吧?”
正好來到了市中心區,花楹擠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街上的喧雜聲難免奪去了她部分的注意力。
“你……真的不知道?”她聽到辛巴德這麼問道,極為小心翼翼,像是賭氣的幼獸忽而翹起了尾巴——翹首以盼著某個答案。
這時,一個小孩捧著花兒撞入她的懷中,他從中抽取出最鮮豔的一朵,缺了一塊門牙的笑容煞是憨厚。
花楹接過花,熟練地從錢袋裡取出幾枚硬幣,忍不住也露出了明麗的笑意:“是你傻還是我傻。”
賣花的孩童接過金幣,拉著破布帽簷挺起胸脯行了個不太標準的騎士禮以後,便繼續邁著歡快的小腿物色下一個生意物件。
“我不明白,你也糊塗了麼,辛巴德。”花楹抬起手腕,遮擋頭頂曬得人微醺的陽光,眼睛不由半眯著,看著上方明明背光但又極盡發光的小瑪瑙,唇舌淬了毒似的開口:“要我說,該修複的應該是你的腦子才對,別揣著明白裝糊塗。我記得辛德利亞並沒有設定侍奉聖火的聖女,難不成你真想把自己引薦出去?”
“你簡直……”辛巴德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簡直什麼?”她揚起音調,彷彿下一秒就會穿過手環給他來一套魔法,究竟誰才是糊塗的那個呢?辛巴德心中無奈又不無奈,假意哀嘆道:
“還是和以前一樣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