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著發紅的唇,垂下了眼眸:
“這種轉移注意力的做法,並不能真正解決我和你之間的矛盾啊,辛巴德。”
這幾天,花楹送別紅玉之後,便沒有再與辛巴德說過話。
直到自己也要啟程的前一夜,花楹看著燈火通明的辛德利亞,心中無端地覺得煩躁。
懷著令人困擾的心情,她最後一次行走在王宮的夜色當中。
然後,在連通綠射塔和銀蠍塔的高臺上,遇見了獨坐在此的阿拉丁。
兩個懷有心事的人,就在這月夜裡,彼此相遇,靜默無言。
“你該去和阿裡巴巴他們一塊的。”
“姐姐也是,還在和叔叔冷戰啊。”
“嗯……阿裡巴巴還在和你鬧別扭嗎?”
“嗯。”
花楹坐在了他的身邊。
自巴爾巴德那一戰以後,阿拉丁身上似乎多了許多秘密。
她仰著頭,今天的月亮異常耀眼。可她不會想要去抓住那遙不可及的月亮或者大樹了,這都是她渴望的具象化,而不是她真正的渴望。她真正渴望什麼,得需要她親自去尋找。
“姐姐,不要不搭理叔叔啦,他這幾天本來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都被你躲開了。你的反應就和阿裡巴巴一樣,我本來也想找他說說話……”阿拉丁有些失落,“阿裡巴巴還在介意那件事,可我是真心希望著他也能有自己想做的事啊!”
花楹很想把阿裡巴巴早就決定要成為雷姆的劍鬥士明天也要和我們一起出海這件事說出來,不過她已經答應好要保密了……於是,她勉強為阿裡巴巴辯解了一句:“他只是想和你們一起而已。”
“我知道……可我真的沒辦法答應他。”分離固然讓人痛苦,可阿拉丁在這件事上也有自己的堅持,他皺著小臉:“阿裡巴巴他明明是那麼了不起的一個人,實在不應該被辛巴德叔叔的光芒侷限住啊!”
“雖然這是個很棒的國家,不過,姐姐,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吧……”阿拉丁低頭看著腳下的金色國度,“從巴爾巴德到現在,叔叔的確是一個非常合格的王,要是沒有他,那些事也不會處理得那麼好。然而,就是因為叔叔做得太好了,所以跟在叔叔身邊,很容易讓人丟掉思考的能力……”
花楹輕輕一嘆:“是啊,這就是他的可怕之處。”
高喊著一切都交給我,把人都禁錮在他規劃好的世界裡,可這給予和接受之間,往往存在著鴻溝:他命令、給予,他人順從、接受。施予者要承擔著一切順從者的重負,而這重負極易將他壓得粉碎。
沒人要求他如此,甚至只要他願意開口傾訴,便會有無數人奔擁而來為他排解痛苦。但他從不那麼做,他只是用著排山倒海、非他不可的執拗意志,要求自己必須如此。並深以為然著他深愛的世界的人都需要他的命令和給予。
黑夜總是如此美麗,綴著滿頭的銀,一點兩點,光色柔和,如傾蓋整座大地的樹。而月亮是樹上唯一的果實。那些不斷閃爍的群星則是月華折射的碎片。
花楹仰頭看向星光璀璨的夜空,突然說了一句:“阿拉丁,你知道嗎,我在一本天文書上看到過,我們的世界其實是一個球體,並且有著自己的執行軌跡。月升日落,四季輪轉,其實都是為了追逐太陽而展現出來的光與暗的兩面。天上的星星和我們所處的世界一樣,也都在按著自己的軌跡移動,且無法更改。人的意志和星星一樣,都是很難改變的吧。”
阿拉丁閉目思索:“星星一生都只能走一條路……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是有點,但我不太想說。”
“那就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阿拉丁捧著小臉,搖頭晃腦道:“你這麼說,就說明你的煩惱應該還沒有把你困擾到需要傾訴的地步。當然啦,姐姐要是想說,我隨時都可以替你分憂喔!”
“……謝謝你,阿拉丁。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會告訴你的。”
“嗯!”阿拉丁重重點頭,然後想起了明天的事:“對了,明天我們就要出發了,但我們還不知道姐姐你打算去哪呢~”
“我打算和你們一樣,先去阿庫提亞中轉,再根據地圖上各個目的地的遠近,選擇第一站。”
“誒?要去的地方不止一個嗎?”阿拉丁感到驚訝。
“是呀,我打算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一遍。”花楹說,“倒是你,阿拉丁,馬格諾修泰德有什麼吸引你的?”
阿拉丁低下頭,頗為不好意思道:“我和朵妮雅姐姐聊過了……那個叫伊蘇南的怪人曾提到過她和那個學院有關系,所以我就去問了她一些事情。從朵妮雅姐姐那,我大概瞭解到了馬格諾修泰德的秘事,那裡的確存在著不得不讓我在意的地方……唔,反正就是,那裡正在發生的事和我出生的地方很像。所以我打算親自去看看。”
“你出生的地方?”花楹覺得好奇,“阿拉丁,我還沒聽你提過你的故鄉呢,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故鄉啊……”
阿拉丁咀嚼著這個陌生又讓人忍不住去遐想的字眼,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那是一個非常、非常遙遠的地方。”
花楹盯著他:“……你雖然在笑著,可我感覺到了你的傷感哦,阿拉丁。”
“這也是我身邊的同伴告訴你的嗎?”
“並不是,我現在不用動用能力,也能感覺到很多事了……大概。”話剛出口,花楹突然想到了辛巴德,於是後面的話說得有些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