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達爾沉默良久,雖然傻妞兒突然智商爆發說了一堆文縐縐的話……但他還是一臉誠懇地表達了聽後感想:“你說的啥,我聽不懂。”
花楹並不惱,認真望著他道:“聽不懂也沒關系,因為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
她說:“裘達爾,我想知道自己是誰。”
她又說:“謝謝你來帶我看燈會。”
裘達爾心中覺得別扭,感覺這時的傻妞非常的老氣。於是,他翻了個白眼:“你早說這兩句不就行了,非要繞那麼多才講人話。”
花楹笑了笑,沒有再回話,而是遠目望著屋頂之外的景色。
從高處俯瞰洛昌,其實和她在樹上觀察皇宮並沒有什麼不同。
月色亙古不變,倒是人間的煙火一直在變化著。大紅色的燈籠點亮了這座城,照得屋簷上的殘雪也像一團暖焰。
二人靜默無言。
“裘達爾。”花楹開口了,“月團是什麼味道的呢?”
中秋的月團她一直沒能嘗上,紅玉送來的那一籃也因為隔夜而被宮女撤去了。
“不知道,那種東西我從來不吃。”裘達爾語氣不耐。但花楹卻記得他說過,這是人多才會變得好吃的東西。
看著空曠的夜空,花楹又問了一句:“元宵時,天上會放很多很多的燈吧?”
“不想走就直說。”裘達爾白著眼,他是真不想理這個廢話一堆的傻妞兒了……
你把我單獨叫過來,不就是知道我必須走了麼。花楹膝蓋支著下巴看向眼前人,也許裘達爾都沒覺察到他在跟她告別。
“我要走了,你有什麼話想說嗎?”她緊緊盯著裘達爾的臉色,想從他臉上找到窘迫的神情。畢竟她也不是不記仇的人。
裘達爾嗤笑一聲:“我對離別這些東西根本無所謂。你又不是要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要想見你,世界上有哪個地方我不能去?”
他挑著眉,看她表情一滯,好笑道:“只是你……也說不上舍不得吧,就是覺得你出去以後可能就會不傻了,怪可惜的。趁著現在多多看你犯蠢。”
“……哦。”
“你打算怎麼走?”
“用隱匿魔法混入車隊裡一起出去。”
“包裹裡的東西都帶齊了麼?”他戳了戳她外袍底下的藏在腰間的包裹,帶的東西似乎很少。
“……吃的穿的都齊了。”趁著冬天才剛過去她罩了個衣袍打算掩人耳目,沒想到裘達爾居然已經發現了她連包裹都帶上了嗎?!
花楹正懷疑著人生,戳破傻妞計劃的裘達爾內心非常愉快。他沒有告訴她,平常丟給她的那些物件裡,雖然有不少整蠱類的魔法道具,但不巧也有監視用的。所以別以為將那些魔法道具丟在一旁不管就不會影響到她了噢~
他好心情地從兜裡拿出一小袋寶石,說:“出門肯定是要花錢的,帶上吧。有空我去找你玩。”
花楹伸手接過,猶疑道:“我就這麼走了,組織不會派很多人來追我吧?”
裘達爾懶洋洋道:“得等你跑了一次我才能知道結果。”
既然老太婆都沒能讓傻妞墮轉,那大機率會選擇讓傻妞自己去催化自己的墮轉……極有可能會讓散佈世界各處的“父親們”去關注傻妞兒的動態啦,可能會給她造一點麻煩。
但論危險,還是不比待在煌帝國危險。
畢竟,這裡可是組織的大本營。
如果傻妞兒就這麼被組織改造成那種只會尖叫嘶吼的怪物,那還挺可惜的……裘達爾想,還不如放她出去,至於事情會變成什麼樣他並不關心,他偶爾也要做一回家長眼中的叛逆孩子才行啊~
看著陷入思慮的花楹,裘達爾心情又好上了幾分,但同時心底也油然冒出了另一重令人沉悶的東西。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每當涉及到家長們,內心就會像這樣起起伏伏,難懂得令人煩躁。
“算了,煌國幅員遼闊,你去邊境得花上不少時間,我就大發善心送你過去吧。”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說,但身體已經動了起來。
他一把拉住這個少女,往西方飛去。
按理說,他並不關心傻妞的命運……可他已經在數次連自己都不理解的情況下,做出了很多選擇。
「快逃,逃得遠遠的……」
不要,像他一樣。
像他一樣……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