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問問而已,不用這麼防備吧。”而且,要是真對我抱有警惕的話,就別吃我給的東西啊?看著瞬間變了臉色的黑發騎士,赫爾加心中腹誹著。
“謝謝你救了我們……”打破僵持氣氛的是朵妮雅,赫爾加沒想到對方還有勇氣開口,她還以為這個公主會一直躲在騎士的庇護下呢。
這名公主語氣輕軟,吐字卻很清晰:“真的很謝謝你願意出手救下我們。我也很清楚目前我們唯一能倚靠的就是你的善心,所以……所以請你好人做到底吧!我會報答你的!”
“哦?你能怎麼報答我呢?”她往對方面前一湊。
朵妮雅紅了臉,往伊薩亞克身後一躲,之後的聲音細如蚊吟:“好看的天使姐姐,求你了……”
“天使,姐姐?”這個新奇的叫法令她愣住了。
“姐姐你雖然穿著粗獷,但無論是聲音還是容貌都的確是一名女性。我可是有好好地在和宮裡的女官學習識人哦。”話匣子一開,公主看起來也沒一開始那麼靦腆了。
“原來我也到了能被看出性別的年紀啊……”赫爾加摸著下巴,想著在迷宮內待了將近三年的時間還是有用的,這樣一來回去和辛解釋時也能拿這副外形當成佐證。
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小女孩了,也不會再為那些人一句“女孩子不應該去冒險”而覺得害怕。雖然目前她還是沒能長成最強的魔導士,但她的一般般強,也足以讓她成為商會裡最強的人了。
有她這麼可靠的人在,辛的冒險之旅就更不可能少得了她了。從今往後,她要堂堂正正地以女性之身去參與他的人生。
從今往後,她要坦然接受他人的贊美,她是漂亮的女孩子,好看的姐姐,她可以任意選擇與誰同行。要想打破別人的偏見,需要自己跨過偏見。恰巧她的實力已經補足到讓她可以自信地向前,並且能順便揍一頓過去把她錯認的辛了。
看著突然精神煥發的眼前人,朵妮雅小心地開口挑著真心話來說:“我很喜歡姐姐你的眼睛,像書裡所寫的傳說中的人魚,就是你的頭發也太不注意打理了,女孩子的頭發不應該就這麼紮起來的……”
赫爾加就這麼被一個一國公主半是誇贊半是數落地說起來。
“謝謝。”她粲然一笑,“你很擅長利用你的優勢。”
見對方心情大好,朵妮雅鼓起了勇氣:“那個,天使姐姐,你能帶我去救救父王嗎?他們也被那群壞人圍攻了,只有伊薩亞克帶我跑了出來。”
說到這,她眼噙淚水,好不可憐:“我很擔心他們,你能帶我去救他們嗎?求求你了……”
……這犯規了啊。
赫爾加心下嘆息之餘,又覺得這公主真是聰明得過分。
這時,一陣大風刮過,塔樓上方憑空冒出一個人影,那是一個白發蒼蒼的魔導士。他飛在塔樓外方,手裡拄著木製的魔杖,居高臨下地望著塔樓上的三人,懸空的腳底自成一股肉眼可見的氣浪。
他開口了:“我是馬格諾修泰德學院的最高領導人莫迦梅特,聽說有一個年輕的魔導士闖進了王宮,把王室的公主給救了下來。”
赫爾加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站了起來,掏出了魔杖。
看她這架勢,老人居然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
“當我知道這件事時,我就想著我們學院還不足以出現這樣一個有能耐的年輕魔導士,所以便想上來一探究竟。”
“你好,年輕人,要不要和我這個老人談談呢?”
因著赫爾加的警惕,學院長莫迦梅特沒有登上塔樓,而是浮在空中,緩緩地將這個國家犯下的惡行一一道出。
在此期間,他只是看著赫爾加說著,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身後的兩人,仿若視他們無物。
“……即使這樣,你還是要救那些醜惡的非魔導士嗎?”莫迦梅特終於肯垂舍幾分視線給那兩人了,只是他的眼神不再溫和,而是多了幾分森冷,鐫刻在眼底的仇恨居然就這麼對兩個年輕人直直放射出來。
赫爾加直覺認為接下來的談話或許不會那麼愉快。
她阻擋了他銳利的視線,淡淡提道:“我想他們還沒有犯下你所說的罪行。”
“孩子,你還年輕,等你觸碰到這個世界真正的黑暗之時,你就會明白,惡永遠都是從最初之始滋長的,而這幫懷揣原罪的普通人就應該待在底層。”莫迦梅特看向她的眼神還很寬和,語調卻逐漸激昂,“非魔導士都是貪婪的,身處權欲頂峰的王族更是像豬玀一般只知索取,只有魔導士——才能將這個混亂不堪的世界引向正途!我實在不希望你會因為這群人而受到傷害。”
對方的魯夫已經向她傳達了內心深處潛藏的歧視,赫爾加眉頭一皺,回道:“這個世界並不特屬於誰,這兩人也不應該死於他人的罪孽。”
“他人的罪孽?你認為,無知即是無罪嗎?”
“不,我只是希望你的仇恨範圍能小一些。”赫爾加客氣回道,“另外,如果你還想繼續勸我步入歧途的話,請先把這些普通人放在與你同等的立場上看待。”
短暫地沉默後,很快,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詰問:“你救下他們,是因為你看不慣有人對弱小出手是嗎?”
“或許是吧。”
“那你救下他們之時,有考慮過後果嗎?”莫迦梅特眼神一眯,“你以為救下他們便是正確的嗎?不,你錯了,他們今後只會陷入家國被滅的仇恨,以及自身無力無能、無法改變現狀的怒火之中。他們必然會被仇恨沖昏大腦,試圖做一些弄巧成拙的愚蠢之事報複自己,然後就這麼可悲可憐、痛苦掙紮著死去……”
赫爾加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