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習習,初次來到這時也是這般明朗的天氣。赫爾加理了理被揉皺的衣領,神色難辨。
“可我沒想到,她說她恨我,不肯原諒的卻是她自己。所以她去了,去保護那個女人。”她低聲喃喃著,對著基爾離開的方向微微一躬。
辛巴德:“……?”
每個奴隸的人生都是坎坷的,但基爾卻讓自己的奴隸生涯多了不少恣意和瘋狂。被救贖的感激化□□,愛化作信仰,在牢籠裡濃烈地綻放。她擁有無需被回應的堅定自我,可惜的是她非得瑪德露不可。
再見了,我短暫的……朋友。
辛巴德:“???”
平複了心情的赫爾加終於正眼看向了他:“你的臉咋了,被誰打了?”
辛巴德:……這時候才注意到嗎。
他咳了一聲,裝作不在意道:“我說了一些蠢話,被賈法爾揍了。”
可以想象得出辛是說了什麼蠢話才惹怒了賈法爾。看著他臉上的傷口,她頗為贊許地點了點頭:“哦,賈法爾幹得不錯。”
這樣還不夠,她還對遠處指揮搬運瑪德露支付的餘下資産的賈法爾豎起了拇指。
辛巴德:“……”
他委屈道:“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赫爾加無語:“賈法爾不就給了你一拳嗎?怎麼你還像個小孩子似的,丟不丟人?”
他驕傲昂著頭:“不丟人,我年紀本來也不大。”
她不禁失笑:“是了……你還只是個少年。”
辛巴德本想說自己雖然是少年但很厲害,但赫爾加指尖突然勾上了他的脖頸,像幼崽的奶爪輕輕覆上,又風一般的拂過又離開,撩得他一陣心癢。
“少年脖頸上的勒痕可要快些消去啊,這可比賈法爾的拳印還要難看得多了。”
她那一聲清脆的“少年”又撥了一下他的心絃。
她沒有再繼續撥動第三下,而是一句話帶走了他的那些旖念。
“該我們動手了吧。總不能讓那些孩子獨自去面對瑪德露的私軍。”
“嗯。”他也擺正了臉色,“交給我…不,交給我們吧。”
聽到那句“我們”,得到了某種認可的赫爾加自然是傲然抬起頭:“當然,交給我們吧。我的魔杖已經快要按捺不住了。”
“我們不是去搞破壞的……”他有些無奈。
“我知道,是去威懾瑪德露的嘛。”
辛巴德:……不要以為換個說法就能改變本質了!不過赫爾加的話術學得也還不錯嘛,有他的風範了。
“我們還是快點過去吧。既然是我們解開了那群孩子的枷鎖,那我們就有責任背負他們所要承受的後果。”她正色道,“我猜你肯定會這麼想。”
“嗯。”他輕聲說著,“讓我們一起吧。”
燃起戰火的不止是瑪利亞德爾商會本部,還有利亞·威尼斯內堆積了大量奴隸的唯一的競技場。一陣驅散不開的不祥濃霧緩緩升向天空,向全城昭示了這個商界一霸的隕落。
昔日人聲鼎沸的競技場此時一片狼藉,奴隸與守衛的屍體橫陳在地磚上,猩紅的血四濺在每一處肉眼可見的地方,這裡展現著殘酷打鬥後的頹景。
如果說之前的計策讓瑪德露元氣大傷,那麼奴隸們的叛亂對以奴隸貿易為主的瑪利亞德爾商會來說,造成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成於奴隸,卻也敗於奴隸,知道真相後的瑪德露幾乎恨透了毀了她商會的那兩人。
暴起的奴隸就連她養的私軍也抵擋不住,何況還有馬斯魯爾這樣強悍的法納利斯為這群孩子領頭。即使這樣,基爾還是忠心耿耿地保護著她,帶著她一路逃竄到了海港附近。
真是可笑啊,明明早上她走過這時還是風光無限的“瑪德露夫人”,現在卻像個草木皆兵的敗家之犬。
“瑪德露夫人,快走!現在的話…在港口…還有船……”為瑪德露擋了數刀的基爾終於還是體力不支倒下了,然後說出了生命中最後的臺詞。
赫爾加和魔裝的辛巴德便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現了瑪德露。基爾一路護送瑪德露至此,身上的汩汩血洞在她腳下彙成了一道長長的赤色足印,飛在半空尋蹤的他們想不注意都難。可笑的是瑪德露只顧著逃亡,連基爾已奄奄一息都不知道。
赫爾加為此情緒一沉。地上那名女孩體內的魯夫正在快速流失,她選擇了她活著的方式,也選擇了她終結的方式,她的生命就在瑪德露的光輝當中絢爛盛放又快速凋萎。飛鳥煽動著翅膀飛往天空,屬於她靈魂的正在回歸命運洪流。
“基爾!!可惡,連最後一個奴隸都……”他們緩緩逼近了瑪德露身後,聽到的卻仍是這樣不知悔改的自私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