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非為了這兩個學生辯解,但我也需要證明我們評測流程的公平公正性,不然以後總有學生鬧這麼一出也不是個辦法。”
有一部分院領導其實就是任教老師,同處一個學院,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誰是誰的學生誰是誰的老師,誰平時做實驗的態度效果也都有所耳聞,這幾位任教老師多多少少都對淩宇的學習狀態有所瞭解。
他們看到表格裡淩宇發的論文刊物的名稱就知道其中的含金量,這部分的學術加分也無可置疑。甚至還有老師忍不住問淩宇,“你的論文做到這個效果,能發這個一般只接收成名教師論文的期刊,也確實有點東西。”
淩宇以謙遜的態度回答了老師。
另一個問題也很簡單,和上一個問題有重合部分。左南春和淩宇發表的論文都是知網可見的。兩個人本來就同屬於不同的師門和課題組,做的方向也相隔十萬八千裡,可以說是一個研究地球語言一個研究外星語言那麼誇張。他倆都互相看不懂對方的課題。
淩宇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這部分證明材料,上交給領導。
學院領導傳閱翻看了材料,問心無愧者底氣十足,在面對關於各種實驗資料來源和路徑的問詢時,淩宇回答得確實無懈可擊。
但是效果並不理想,一部分非任教老師的學院領導認為,除了需要在意舉報問題,更多的問題在於輿論,在於是否會對學院、學校産生不好的影響。
淩宇的論文解釋很清晰,但不夠有力。起碼對院方要解決的除了學術相關的問題不夠有力。
有幾個領導把材料合上,一隻手捂住嘴撐著下巴,另一隻手的食指有節奏的在桌面上叩擊,不輕不重地聲音彷彿敲在淩宇的腦門上。
輔導員說,“不然會後還是把另一方當事人叫過來,面對面商量解決辦法。”
院領導蹙眉,撇著嘴,顯然對這一提議沒那麼認可,心裡有其他打算。這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隨後進來的是左南春。領導的眉心擰得更深了。
和左南春沒有跟淩宇講學校有人向校領導舉報他倆師生戀這件事一樣,心照不宣的,淩宇也沒有和左南春講這件事,兩人都不想讓對方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多出些什麼費心費力的事。
但這個舉報人很狡猾,向不同的學院舉報了不同的問題,讓他們必須都面對。
左南春是在別的同事那裡聽到這件事的,好在她也帶著材料來,不算太晚。
她拿著一沓材料材料進門,向各位領導和淩宇導師鞠躬示意後,又把材料分發給各位。
淩宇看到她進門呆了呆,然後趕緊幾份材料一起分發,他掃了一眼,是兩個人的論文對比分析。
在明確了淩宇的論文實驗資料和實驗流程都合規後,左南春提交的這份佐證材料,也很明晰。
顯而易見,左南春作為一名女性,語言要更細膩些,思考的角度和視野也更傾向於人文關懷,而淩宇的論文語言則十分簡潔、質樸、目標導向,二者很容易就能有閱讀體感上的不同。很難想象這兩者可以寫出對方那樣的文字,畢竟寫論文再嚴肅也會帶有個人的寫作習慣。
但領導還是不滿意,氣氛陷入僵局。沒人說話,只有偶爾翻資料的紙張摩擦聲。
淩宇和左南春中間隔著一把空椅子,卻好像隔著一堵厚厚的牆,同一時刻接受學院審視。
還是那個問題,這可以解決舉報人說的論文問題,但他們要考慮輿論問題。
沉吟片刻,院領導終於開口:“材料很清楚也很詳細,這很難讓我們相信你有什麼暗箱操作,當然,這更多的是基於我對我們學院的規範化管理的信心。但是,只有我們相信且理解你是沒用的,”他環視一圈,“還需要舉報人不把事情鬧大,畢竟現在是一個輿論的社會,就算你再有理,其他人也不會充分地理解你。”
輔導員老師抬頭,但是沒說什麼話。
左南春想說什麼,被淩宇摁住胳膊。他深呼一口氣,“今天沒見到舉報人,請問院方可以告知舉報人嗎?我們和對方溝通,盡全力避免這件事輿論化。”
又是一陣沉默。
隨著年紀長大,左南春逐漸意識到,沉默和暫緩回答其實是一種領導的藝術和權力的壓迫。他們有時心裡已有成算,但就是壓著不說。縱使有些時候確實是在思考,但更多的時候,他們就是想看你在那段沉默時間的坐立不安。
淩宇和左南春坐在那裡,脊背挺得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