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可以嗎?
與人來人往的喧鬧相比,事情結束後的安靜就顯得格外落寞。
能夠在百忙之中趕來送爺爺一程的都屬於是格外有心,感情較好的親戚。而在這幾天中一直來幫忙,撫慰奶奶和姑姑,協助處理各項事務的親友更是難能可貴。
但大家都需要上班,需要回歸正常的生活軌跡,於是正式的喪宴結束後,姑姑把奶奶接去修養,小院裡只剩下左南春和淩宇。
淩宇還是不怎麼說話,他把院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檢查一遍。雖然不說話,但左南春感覺淩宇的狀態好像好了些。這種情況下,左南春總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爺爺劈好的劈柴一摞摞整齊地放在那裡,剩下已經鋸好的幾段淩宇就拿起斧子來劈。但是他不怎麼用得好斧子,劈得歪七扭八,粗細長短都不一。左南春也不出言阻攔,只是在一邊把新的木段放在他手邊方便拿的地方,再和他一起把劈碎的木條歸攏在一起。
然後是小院裡的花壇,已經有灑下的花籽冒出綠色的芽。左南春又陪淩宇一起把花池裡的落葉碎枝清理幹淨,把院裡因為最近辦事的慌亂而留下的各種垃圾清掃幹淨。
院裡的水泥板已經因為年久而粉化,呈現出一種塵土的狀態。淩宇本來是打算今年的博士獎學金和申請的科研經費下來之後就找人給家裡重新鋪上水泥的,但現在也來不及了。
他靠在堂屋的門框上看了很久,拿起大掃把開始打掃院落。為了防止灰塵太大,左南春拿了一盆水灑在地上,兩個人配合倒也很好。左南春想了想,拿出來兩塊毛巾,一塊兒纏在自己的頭上,像小時候在家鄉裡看過的嬸嬸奶奶一樣。
淩宇停下了掃地的動作,側頭看左南春。他最近沒好好吃飯,氣色沒以前那麼好,唇色也淡很多,眼下有淡淡青色的黑眼圈,但是反而有一種與平時快樂小狗形象不一樣的脆弱感,像玻璃一樣,讓左南春又是一陣心軟。
左南春暗恨自己怎麼在這種場合還色心大起,另一方面又和自己說最近幾天沒做什麼奇怪的事,很得體的。她迎著淩宇的眼神說:“防灰塵的,你要帶嗎?”
淩宇點了點頭,放下掃把朝左南春走過來。他乖乖的在臺階下面站定,低下頭,讓左南春幫他弄。
左南春本來是打算把毛巾遞給他,讓他自己隨便裹一下得了,但是看淩宇這個動作,就幹脆幫他綁上。
淩宇個子高,在臺階下稍微低點頭正好在左南春的胸口的地方,左南春把毛巾遞到淩宇手裡,“你先拿著。”淩宇從善如流。
左南春先把自己頭上的毛巾紮好。她頭發多又長,稍微有些費力。然後再給淩宇紮,男生頭發短,就好弄。左南春先把毛巾在淩宇額頭合適的位置固定,再用力往後拉,兩頭疊在一起,把上邊的尾端塞在下面的毛巾裡就好了。
但是太過用力,左南春頭上的毛巾反而掙開了。左南春正側著頭端詳淩宇的頭巾紮的是否端正,長發隨著毛巾四散,灑在淩宇臉上。
左南春感覺淩宇好像深呼了一口氣,她輕輕撐著淩宇的肩膀,後退半步直起身子,把自己的頭發重新束起來。
淩宇的耳朵微紅,他看了一下左南春又迅速逃離視線,“師姐,謝謝你來陪我。”
“其實你不用很拘謹的,你來就已經給我巨大的力量了,你都不知道這些天,或者說這些年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沒敢看左南春,“反正,你在我就很安心。”
左南春頭發又重新束好了,聽到淩宇說話,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轉過身來,但看到淩宇的臉和粉紅的耳朵,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捏住淩宇的耳垂,揉了幾下。
左南春立刻聽到淩宇的呼吸聲加重了,她放開手,像被燙著一樣跳開,“頭巾綁好了,咱們院子還沒掃完呢。”
這一陣打鬧沖散了一些惆悵別緒,不大的院子,他倆全程離得老遠,但就是沒那麼傷感了。
廚房裡還有一些差不多快燻好的香腸,放在那裡實在浪費,淩宇和左南春就打算把剩下的這些都全部燻好帶走,也算是帶走一份思念。
“你會燻嗎?”左南春發來疑惑。
淩宇邊拿著手機在網上搜教程,邊回答左南春,“我小時候常見爺爺奶奶燻,應該知道個大概吧。”
左南春其實對他這個“大概”抱有懷疑態度,不過反正也是沒有做過的事情,那一起嘗試嘗試也沒什麼不好。
左南春和淩宇一起把香腸搭在竹竿上,掛在廚房裡。然後在香腸的下面放上劈好的木柴,再去劈了幾根松樹的枝幹回來。
“網上說這種新鮮的松樹的枝幹燻出來的香腸會格外的有味道。”
他們兩個先把底下幹的木柴給點燃,然後看著火舌一點一點舔舐上面的松樹。
由於松樹是新劈回來的,枝幹裡面還有很多的水分。所以整個廚房的煙霧特別的大。
淩宇和左南春兩個人都被嗆的東倒西歪。而且這些煙味的方向也不固定。有的時候往左飄,有的時候往右飄,經常是左南春和淩宇挪到哪邊,煙霧就飄向哪邊。
“咳咳咳,你這個真的可以嗎?”左南春一邊咳嗽,一邊注意火堆上的樹枝不要掉出來,一邊問淩宇。
她實在受不了了,拿左手胳膊彎曲起來捂著鼻子往門外跑。
淩宇還在屋裡邊堅持著,試圖調整火的方向,讓火不要太高。
由於長時間的烘烤,新鮮松樹裡面的水分已經被烤幹了,火焰比之前要高了不少,幾乎可以燒到下邊兒的幾節香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