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篤定,亦如千百年之前寫就的結局,今生她還是會死在他的手上。
前生的虧欠又如何,都是虛無的幻覺,就算是真實發生過的,喜愛未入骨髓,他生來良心就缺了一點,能負她一次,再負一次又怎樣?
大不了來世償——不是還有兩輩子嗎?
他看著她蓄滿淚水的眼睛。
初次時,散開羅帳後,她偽裝碎裂後驚懼的表情在記憶中浮現。她步步後退,慌張地從榻上栽了下去,不顧寸縷未著轉身欲跑,硬是被他給騙了回來。
這可是個殺人無數的人!
延德在信上寫,十六歲的年紀,她的心是一張白紙。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她被完完全全佔有的那一刻,臉上那種彷彿世界被毀滅了的神情。
相比吃了只兔子,宰了一匹烈馬,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能讓他獲得更大的滿足感。
他如此回憶著,利刃剖心的同時,生出了一種扭曲的快感。
凝香看著男子那雙極漂亮的鳳眼,想起許久前的一次,他也是這樣看著她笑,眼神卻不是這樣的陰沉可怖。
那是她第一回意識到,這個可惡的、總是用盡每分每秒壓榨她的人真真正正長在了她的心裡。
她從來都知道他不是好人的。
那一回,他出遠門辦事,他離開的第三天,她發瘋似地想了他整整一個白天。
那份思念令她害怕,而今想來,就是毀滅的開始。
明明他還要好幾天才回來,夜裡她卻睡不著,坐在窗底下的妝臺前,滿腦子都是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終於在紅燭快要燃至盡頭時,窗戶傳來了輕輕的響動。
那人掀開窗子,連披風都沒有解,滿身的風霜,溫和的眉眼掛著笑,並不是他拿來應付人的笑,而是發自心底的愉悅。
他在她頭頂上朝她招了招手,墨玉般的眼睛瞧著她,目光對視著,他忽然又別開眼睛,神情閃過了一絲不自在,像是在害羞。
沒皮沒臉的人也會害羞的嗎?
她從未想過要和他到永遠,那一刻就是永遠。
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心的,他招手讓她扶他一把的時候,握著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還是忍不住笑了,露出了牙齒,他靠得很近,她看得清他眼底小小的淚痣。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若問她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做戲?至少在那一刻,她知道那就是真的。
她也想當好人家的姑娘的。
她也想當他門當戶對的妻子的。
她近乎絕望地吻上了她愛人的嘴唇,如她所預料的,沒有絲毫回應,但也沒有閃躲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