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晝漏盡,暮鼓起,酉時日入。
宮門就要落鑰,皇城大門,即將關閉。
四宮娥點燃宮燈。
燭光幽微,由點而星,寢殿內壁,灑金帷帳上,遂浮動人影幢幢。
姚令喜心裡毛毛躁躁,有點坐不住。
不知姜法及時趕回來沒有。她暗自擔心:倘若姜法未在關門前回來,她就只有明日,才能得到四哥回信。
當真如此,這一夜,將會熬死她。
皇後娘娘那邊,遲遲也沒有回應,她左右尋思,又擔心是不是信寫得過於隱晦,那邊無人看得懂。
這樣的等待,簡直是鈍刀磨肉,她越來越焦慮,越來越按捺不住,分毫未有留意,有兩名宮娥悄悄退開,企圖阻攔門口的緋色人影。
接觸瞬間,只見緋色人影人狠無話,一手一個,捏住兩隻手腕,二人就折腰弓背,緩緩蹲地。
緊接著,一個警告眼神,唰地丟擲,剩餘兩名宮娥霎時動彈不得。
那抹緋色,便堂而皇之,接近姚令喜。
“小姐,我回來了。”
脆生生的一聲喚,姚令喜渾身一個激靈,扭頭就見丹歌在她面前,屈膝請安。
“丹歌!”
她活著!還這麼有精神!姚令喜高興壞了,一把拖來,上上下下地瞧。
然而當真細看幾眼,她不禁眯縫了雙眼——
丹歌?
她的丹歌,大婚夜為了保守四哥的秘密,被章栽月逼得引頸自戕,脖子割出碗口那麼大個血窟窿。
若非山奈及時趕到,又被蘇木帶去虎守林救治,早就十死無生。
而眼前這人,脖頸幹淨白皙,眼神狡黠機敏,根本不是她的丹歌。
不是丹歌。她心下了然——是山奈!
小山奈來了!
心髒砰砰直跳,姚令喜欣喜若狂:四哥看懂了我的計劃,特意派山奈前來。
不愧是我的四哥,太強了!
姚令喜忍不住感嘆,現下這個時節,唯有她的貼身侍婢丹歌,可以隨意出入宮掖,來到她身邊。
也只有四哥的妙手,能將山奈這個武藝高強,醫術頂尖的好幫手,易容成丹歌,送到她跟前。
太好了!可以和四哥裡應外合了!
一瞬間,姚令喜神清氣爽,底氣十足。
這變化,章栽月從她的呼吸就能聽出來,同時他也聽出是山奈到來。
梁晏、藥僮和四名宮娥,則是默默觀察。
確認姚令喜認出她來,山奈直起身子,微微笑,瞟一眼章栽月,即知他人還醒著,正偷偷聽話。
要不要滅了他?她給姚令喜遞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