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嗎?對他有感覺?
姚令喜不知道,也答不出。
她只知道,如果對方是四哥謝天貺,她會纏上去,會做到底,會比章栽月過火一萬倍。
她確定自己的心思仍在四哥身上。
這就夠了。
寒風蕭瑟,穿過冰冷宮門,轉入條條甬道,馬上就要面聖,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聖上不喜歡太子,也不大去萬安宮,一年中除了祭祀之類的吉禮,帝後私下裡,極少相見。
連帶著姚令喜,也沒太見過聖上,更多是躲在太子背後,替東宮出謀劃策。
說起來,她從未顯山露水,是個實打實的局外人,而今突然跳出來,質問聖上為何要廢太子,姚令喜自己都覺得心裡沒底。
果然還是太倉促了,應該回府接上柳昊昊老大人,有老大人坐鎮,興許聖上會願意聽她說幾句,現在這樣輕飄飄地去,萬一聖上不許她議政,豈非一開口,就會被趕出去。
失策了。
她心神不寧,擰著眉心,猛然間發現宮人們走的方向也不對。
聖上召見,何以連番繞行會見朝臣的含元殿和宣政殿,竟一路朝前?
再往後,可就是……
一旁的章栽月也察覺到異常,替她先問:
“聖上在何處召見?”
“回大人,聖上指名二位於紫宸殿覲見。”
“紫宸殿?”
姚令喜愕然失色,怎麼會是紫宸殿?
紫宸殿是天子居中的“正殿”,地位至高無上,一般只在舉行新帝登基、大婚、冊封皇後、命將出徵等重大儀典之際,才會啟用。
好端端的,聖上為何讓他們去那裡覲見?
莫不是?姚令喜心下一沉:莫不是當真要禪位給章栽月?
這麼快?聖上是掐準了,徹底不給太子機會,欲快刀斬亂麻地,先促成既定事實?
那麼章栽月呢?他會怎麼選?
三拒三讓,惺惺作態,然後半推半就,謝恩上位?
想到章栽月的歹毒嘴臉,日後不知道怎麼埋葬姚氏一族,姚令喜不禁側目,豈不知章栽月盼了好久她視線,目光相接,可把他高興壞了,趕忙抖落孔雀尾巴,搔首弄姿。
男人春風得意,擠眉弄眼,險些氣死姚令喜,心說抬轎的宮人怎麼不崴個腳,幹脆摔死他算了!
只可惜這個正當的期望,沒人幫她實現。
不止如此,宮人們甚至匪夷所思地,抬著他們從雕刻九龍戲珠的丹陛上透過。
姚令喜身在簷子,指甲摳進掌心,真是如坐針氈,汗流浹背。
章栽月在聖上心中的地位,再次重新整理了她的認知。
紫宸殿至高無上,舉行儀典之際,文臣武將通行左右臺階,唯有當今聖上,才享有乘輿通行丹陛的權利,而今她隨章栽月入宮,居然能見識這種場面。
對姚令喜而言,這彷彿是一種敲打,是透過她向姚氏一族傳達:聖意已決,斂手待斃罷。
當真已無轉圜餘地了嗎?她怕得發抖,章栽月還假惺惺在後頭詢問:“這也是聖上旨意?”
“正是,此乃聖上明旨。”宮人隨行在一邊臺階,言簡意賅。
聞言,章栽月默然無聲。
特準公主通行冊封皇後才能走的丹陛,聖上幾時這樣看重小殿下了?
望著前方看不見的姚令喜,他想到了柳昊昊,想到虎守林,想到公主府中的蒼蒼白發,還有她隨手掐住太子的耳朵,太子殿下就能瞬間乖成雞仔。
許多事,他不曾留意,不代表聖上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