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身邊,有裴旻這尊大神,盡夠了,老爺子方才摩拳擦掌,看來也是極有把握。
她不擔心,只求母親少受些罪,只希望四哥也盡快好轉,因為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在等著他們。
這一等,焦灼而又揪心。
起初站著等。
後來章栽月心疼她腳底有傷,讓坐著等。
期間午膳擺了又撤,誰也不勸誰,因為不差這一頓飯食,誰都做不到用藥氣和血腥味佐餐。
午後不久,外間突然“嗒嗒嗒”,傳來奔忙之聲。
姚令喜一猜就是哥哥們回來了。
果不其然,姚聞善轉眼現身。
官服未褪、滿頭大汗、滿目擔憂,與姚令喜想象中的驚慌模樣,一絲不差。
母親沒事,一定能治好。她正想寬慰幾句,姚聞善卻根本沒問“母親如何”,反倒冷冰冰先沖章栽月發作:
“章大人,家母內室,外男不宜在此,您自便吧。”
話畢,他側身相讓,直截了當趕人。
態度轉變太狠,姚令喜就算討厭章栽月,也還是有點懵,視線掠過同樣吃驚的姚叢,落到章栽月身上,莫名心虛,擔心他動怒,或者刻薄幾句,然而章栽月一反常態,揣了癟,默默離去。
狗男人今天慣做好人。望住男人背影,姚令喜捏緊袖口的小動作,自己都沒注意,還是姚聞善灼熱的視線,給她燒出了警惕心。
“大哥哥?”
一轉頭,她發現姚聞善猛然扭頭,避開她視線。
“怎麼了,三哥哥怎麼沒來?”她滿腹狐疑。
“小妹,你也出去。”
姚聞善答非所問,似乎極力忍耐著什麼:“我有要事,要與父親商量。”
“何事?”姚令喜警覺地站起身:“難道大哥哥你知道是誰向母親下毒?”
“下毒?”姚聞善十分詫異,但很快閉眼搖了搖頭,似乎在整理思緒。
“小妹你出去一下。”
見他這般堅持,姚叢似乎明白了什麼,便對姚令喜說道:
“放章栽月一個人在外頭,實非待客之道,你去,陪他四下轉轉。”
“聽話。”
姚聞善大剌剌動手,扶肩推背,給她送了出去。
姚令喜無語得不行,原本說什麼都不肯走,但轉念一想,正好找嬤嬤問問,與沒有什麼可疑人員。
然而剛招手想找嬤嬤問話,章栽月先來到她跟前,神神秘秘地擠弄眉眼:“到隔壁屋,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他表情做作,沒有絲毫被姚聞善掃地出門的尷尬慍怒,擺各種好看的正臉側臉,更像是在賣弄。
鬼使神差地,姚令喜感覺好像有被勾引到,真就隨他前往,誰知一開門,她再次見識到了——
什麼叫帝國首輔,什麼叫權勢滔天。
一間房,四面牆,中間立八扇屏風。
一共二十個面兒,滿滿當當,貼滿籍契。
宣平侯府的主子、管事、護衛、侍婢、使役、莊戶……
各色人等,祖宗十八代都列在這件屋子。
根本不需要姚令喜去問,但凡跟外頭什麼勢力有點瓜葛,在這如同照妖鏡的滿屋籍契面前,都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