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小鹿一樣驚惶的姚令喜,他不喜歡,就像之前在寢殿一樣,他要讓她活過來,活回那個明豔鮮活,伶俐聰慧的小殿下。
然而姚令喜卻恨極了他的掌控,恨極了與他這樣接近,這樣手握著手,臉貼著脖頸,背貼著胸,這樣肌膚相親。
她要去拿解藥,忙著救母親的性命,狗男人此時摟上來,到底是想怎麼樣?
可是奮力掙紮間,姚令喜也在他不動如山、堅決環護的臂彎裡,嗅到一線生機——若能借他斬斷皇後的枷鎖,就算是骯髒的懷抱,又何嘗不能暫棲?
有他在,興許能更順利地,要到解藥……
琅尚書不是說他喜歡拿我當藉口,忤逆皇後娘娘嗎,正好……
最終,她還是放棄掙紮,選擇順從,畢竟章栽月行進的方向,確實是皇城無誤。
就當他是馬夫好了。她想起那夜章栽月為她駕車,想起他汗流浹背,在月下喘氣,看她眼神,滿是憂慮,下車時還摔進了雪堆裡。
抿緊唇,她閉眼驅散男人的臉,對自己說:他慣於做這種事,他欠我的,活該他還。
坊肆刷刷掠過,路上行人漸多,章栽月摘了一家酒肆懸旗,烈烈風聲,正好提醒前方百姓避讓,一路急行,卻也沒什麼毀傷,姚令喜看在眼裡,默不作聲。
直到前方路過金吾衛校場,她感到頭頂落下一聲嘆息,章栽月突然加力,馬身急速轉向,居然猝不及防,躍過拒馬,闖了進去!
擅闖校場,格殺勿論!
戍衛全神戒備,紅纓一動,四杆長槍逼來——
章栽月分毫不懼,抱姚令喜仰躺躲過,瞬息縱身下馬,穩穩落地,淡定環視。
氣勢壓人,他站得定,又與姚令喜一般,身著錦繡華服,戍衛們看清後,反而遲疑不決,抱槍進退不得。
什麼人,騎術如此厲害,還帶個女子擅闖校場?
男的俊美,女的冷傲,儀表不凡,貴氣逼人,這倆人……
該不會……
瞥見章栽月腰間的紫金錦囊,戍衛面面相覷,一個猜想還未落地,身後鐵甲“喀琅”作響,已然有人跪來——
“拜見章大人!”
“拜見章大人!”
“拜見章大人!”
兩千弓弩手,山呼迎拜,一浪接著一浪,響徹校場,震耳欲聾!
一霎時,姚令喜目瞪口呆,連厭恨章栽月將她裹挾至此,耽誤入宮求藥,都無心抱怨。
怎麼會?
因為章栽月到來,校場禁軍居然中斷操練,齊刷刷朝這邊叩拜!
而跪得最近的人,她雖然不認識,卻認得甲冑。
居中跪地,攜一眾將士跪迎章栽月的,乃是官居正三品的十二禁軍統領之一——左金吾衛大將軍!
聖上的禁軍統領,居然跪拜章栽月。
偌大一座校場,沒有半點殘雪,暖陽高懸,兵士們的明光甲,還有按於地面的弓弩銘牌,無不閃爍刺眼光芒,喧騰熱烈得令人發指。
姚令喜卻冷得發抖。
禁軍跪迎,何等威儀。
章栽月的權勢,比她想象中,還要恐怖。
還有他剛才那一手騎術,自然也是聖上親授。
真厲害啊,不用馬具,僅憑腿,還帶著人,居然能縱橫驅馳,跨拒馬,闖校場,絲滑落地,頭發絲都沒亂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