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令喜揪著衣襟,把男人拉得俯首。
四目相對,章栽月冷若冰霜,並不凝眸。
他不想看她為了別的男人挖空心思的臉。
姚令喜卻以為他心思全部轉向侯府,著急前往,是為詢問楠圖和程山叔的事。
他一定非常急切,堅持帶上她,恐怕是因為他自己一個人,不便入內宅拜會母親,圖個便宜行事。
他急,我可不急。
姚令喜飛速思考。
為了不影響謝朗他們救治,不激怒章栽月轉身回去找麻煩,她斟酌措辭,吞下所有惱恨,小聲囁嚅:
“我身上,有許多傷,路也不便走,母親看見,必定要問,我總不能說——”
瑩瑩目光凝望章栽月,她用右手食指,緩緩指向姜法:“他揍我,差點打死我。”
距離雖遠,但姜法何等耳力,立馬聽得清清楚楚,一整個呆住,繼而惶恐。
主子殺程山,他遞刀。
主子要報複,他揍人。
縱使聽命行事,可彼一時,此一時。
主子對姚令喜態度變化,他一眼都沒看漏,一開始還惡語相向,不屑一顧,後頭被人喚了聲夫君,眼神都變了。
一口一個小殿下,目光黏著不放,又摟又抱,恨不得把她掛在身上。
為她動怒,為她流血,為她低頭,為她忤逆皇後,為她襄助太子,她罵他就受著,她跑他就一頓追,為了她,從前贊不絕口的謝天貺,突然就成了暗中茍且、不中用的廢物,標準說變就變。
短短兩天時間,情緒波動比之前二十多年加起來還多。
想想他去見楠圖姑娘,不是翩翩君子,目不斜視麼。
怎麼今晨在袖口撿到一縷發絲,就在指尖纏了半晌,還小心翼翼收在腰間,現在看小殿下的眼神,他都沒法說。
腹誹半晌,姜法默默移步,想先退為敬。
但是姚令喜的手指頭,追著他指,瞪他一眼,再望章栽月一眼,惡狠狠一眼,又可憐巴巴一眼,活脫脫就是在告狀。
章栽月心知肚明,她這楚楚可憐的樣子,全是裝的。
拿傷口當藉口,無非是不想離開謝天貺。
怎麼男人在她眼裡,比家人還要緊了?
這個轉變,出乎意料,須知前夜,她還會主動服軟,討好長兄姚聞善,在姚聞善面前,乖乖巧巧扮演他的嬌妻小娘子。
突然間,莫名的煩躁襲來,章栽月眉峰漸起,想到她和謝天貺過了一夜,一夜之後,她就將家人排到謝天貺之後。
欠收拾。
她到底記不記得,自己是誰的妻子。
章栽月捏回她食指,粗暴摟緊,大踏步前行。
姜法見機,一溜煙隱身。
姚令喜一計不成,收起表情,暗罵自己是不是腦子有包,居然指望章栽月害怕母親大人。
他都無法無天到逼娶禍害公主了,會在乎母親大人詰責?
他又不是我姚家的真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