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咬碎牙齒,掌心濕透,直到她因屏住呼吸太久而頭疼,章栽月都沒有絲毫動作。
沒有把她扔床榻,沒有碰她,解她的衣衫。
狗男人,難道還嫌羞辱不夠,要我當眾取悅他嗎?
頭疼難忍,姚令喜越等越害怕,可章栽月就是毫無動靜,她以為自己瞎了盲了,已經感覺不到周遭,身後卻極其詭異,傳來“嘶嘶嘶”的抽氣聲。
發生什麼事了?
這種感覺,將死未死,比死更可怕,她顫抖著睜開眼睛,映入眼簾,赫然是鮮血連連。
她目瞪口呆,齧指望向章栽月。
章栽月的臉,牢牢把持她視線。
男人面如傅粉,眉眼如畫,漂亮得令人發指,可他表情生冷,好像是由一塊臨風傲骨雕琢而來,獨立於蕭瑟深秋,狹長鳳眸鋒芒畢露,目光森然,凝固在他右手。
這表情,陰沉沉有怒意暗湧,像是恨透了誰,又彷彿有無限憐憫。
姚令喜恍惚錯愕,以為看到了大婚當夜的章栽月。
一絲不差,這與她和他對視的第一眼,一模一樣。
當時,他也這樣冷冰冰,好像能看透靈魂般地注視她,審判她,定她的罪。
此刻,這樣的眼神,居然落在他自己,流血不止的右手。
姚令喜這才想起,她兩度拿刀對峙,章栽月都是右手接刃,山奈還在他手背補過一刀,而他手上連包紮的痕跡都沒有,就是一片殘布,隨便裹了幾圈。
公主府不缺大夫,但是沒人管他受傷,甚至,人人都想宰了他。
那是他咎由自取,活該。姚令喜想。
可是此刻,他掙破傷口,鮮血一滴滴,墜落到床上紅棗蓮子,然後緩緩滑落,浸透元帕,開出妖冶猩紅的花。
一瞬間,姚令喜看明白他在做什麼——
皇後娘娘要元帕,他給。
皇後娘娘要見血,他給。
當著宮人的面,毫不掩飾,明目張膽,他給。
可這讓姚令喜怎麼敢信?
她以為他會忍著惡心認了,否則他為什麼要等在這兒?
他不來,誰能強迫?
可是他來了,還替她解圍。
千真萬確,他真就這麼做了。
姚令喜難以置信,章栽月松開手,掉出血糊糊一團花生碎,那是他用來撕裂掌心傷的小小道具。
現在萬事俱備,他指尖撫過染血元帕,連帶裡頭的紅棗蓮子桂圓一道,轉身砸到那老嬤嬤面前。
“回去稟報皇後娘娘,殿下身子抱恙,不宜圓房,臣有的是耐心,無須娘娘費神。”
染血的元帕扔到面前,當朝首輔居高臨下,周身凜冽凝霜,只站那不動,就散發出生人勿進的壓迫。
姚令喜大婚夜承受過的壓力,實實在在,壓到宮人們身上。
宮娥內官老嬤嬤,無不壓低腦袋,屏息凝神。
可他們怕歸怕,卻仍是一絲不動,彷彿根須已經深入這寢殿地下,風吹不走,刀割不盡。
首輔是外朝的首輔,他們是後宮娘娘的人,任他管天管地,管不到自己頭上。
對峙無聲,寢殿內,只有紅燭搖曳,香花展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