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章栽月搖搖晃晃,終於走到兩人跟前。
映入眼簾,是兩張緋紅的面頰、兩對赤紅的耳、兩雙朦朧拉絲的眼,還有女子的指腹在男人洇洇泛光的嘴唇輕揉。
捕捉到空氣裡黏糊的曖昧,章栽月眉頭一皺,猜中他倆剛做了什麼好事,也不管自己狼狽不堪,太陽xue還紮著要命的銀針,徑直攔腰一摟——
又將姚令喜搶了回去!
山奈、謝天貺和姚令喜,目瞪口呆!
明搶啊你!章狗!
真人話本子表演被打斷,山奈第一個容不下章栽月,小刀夾在指縫,幾乎瞬間將要投出,卻在最後關頭,她眼珠一轉,將刀刃啪啪啪,拍在自己臉蛋。
少主在呢,我湊什麼熱鬧。她選好角度,舒舒服服倚牆,心裡瘋狂慫恿:四小姐等著呢,少主您倒是動起來啊!
奪回四小姐!踩著章狗的脖子,給他一個眼神,半個字都不用講,直接咔嚓蹍斷狗脖,再踏破他腦瓜瓤,就著一地血色,瀟灑低頭擁吻!
她熱切期盼,謝天貺也如她所願地伸手去搶,姚令喜更是笑臉緋紅,滿心歡喜,計劃著梅開二度。
然而章栽月大手一按,無情地將她小臉捂進胸口,對謝天貺橫眉冷笑——
“你有什麼資格碰她?謝天貺,哪本醫書教的你,偷的比光明正大得來的更好,不妨也教教孤!”
一個“偷”字,振聾發聵,謝天貺聞言,刷地面白如紙,觸到姚令喜胳膊的手,猛然縮了回去。
是他的錯。
棄了她又忍不住親近,貪她溫存,損她清白,覬覦她渴望她,卻拿不出一個明明白白的未來,他是真的大錯而特錯!
毒辣如章栽月,一擊切中謝天貺要害,打死他七寸,畫地為牢,將他恥辱地釘在原地,死死困住。
為了姚令喜,他已經顧不得撕破臉,攻擊謝天貺,出手就是死手,一點力道沒收,一絲情面不留。
彼時彼刻,章栽月有多憎恨姚令喜,對她下過多少毒手,此時此刻的他,就有多懊惱悔恨。
他幾乎能夠確認,自己錯怪了姚令喜,所以他要懺悔,要彌補,要護著她,守著她,小心翼翼呵護被他禍害掉半條性命,徹徹底底傷了身子的她,確保她不會在謝天貺那裡,再被傷了心。
當著聖上和皇後的面,謝天貺既然選擇了抗旨拒婚,既然眼睜睜看姚令喜父親氣吐血也不肯低頭說句軟話,那般決絕,不給任何人留後路,他就斷無回頭路可走。
保下他一條命,再保舉他入朝為官,為國效力,是章栽月這個首輔所能做到的極致。
至於姚令喜的婚事,從來都是皇後做主,做出那種事,謝天貺沒有任何資格再染指她,更不應該與她私相授受。
無論姚令喜如何傾心如何喜歡,如何甘心情願舍棄一切去換,章栽月十分篤定:謝天貺路數邪性,並非良人,不是她的歸處,不值得她犧牲。
他要為她,清理掉這個禍患,以免一著不慎,被他吃幹抹淨,渣都不剩。
可是同樣的心念輾轉、天人交戰之際,謝天貺也痛下決心:既然躲不過,與其讓外人說給她聽,不若他自己主動坦白。
於是不假思索,他指尖銀光一閃,破空之聲乍起,章栽月頭頂正中,墜入流火一點,旋即就眼皮沉重,踉蹌站立不穩,而姜法瞧見不妥,緊急趕來將他攙扶的時候——
姚令喜已經再度回到謝天貺懷裡。
倚牆而靠的山奈,直挺挺立正,眼睛都看直了——
真搶啊!百會xue都來,少主這銀針紮得,比話本子裡偷情的書生還不要命!
還是趕緊溜吧!
她當機立斷,撒腿將門扇端端折回,卻不料跳出門檻之際,跟人撞個滿懷!
“謝天貺!”
來人一把將她薅開,把著門柱,破口大罵——
“今日小妹大婚,你還敢來!還想搶親?!”
他怒氣沖沖,顧盼左右,隨即“噌”的一聲,手中多出一柄長劍。
劍鋒陰冷,照著謝天貺腦袋,直直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