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姚令喜太精了,竟然不來硬的,反倒拿岑夫子的斷指做文章,逼他在一眾王公面前裝恩愛,承認謝天貺是貴客臨門,日後若再要將私通逃婚的罪名壓給她,決計是行不通了。
四兩撥千斤。
被她拿捏了。
“夫君?”
姚令喜久喚章栽月不至,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在尋思。
蠢東西,你能看懂就不會搞今晚這一出了。她淺翻一個白眼,聲音還是嬌嗔:
“夫君你瞧,這麼些親貴勳爵都不避火險,前來襄助,何等的恩深義重,令人感戴。妾身既然嫁進來了,自然要與你憂戚與共,安有獨個遁走的道理,豈不招人恥笑。不若你我暫且安歇此間,剩下這些人手,便都去救火,你看如何?”
“都去救火?”
程千戶心裡登時擂鼓——直道殿下您莫要搞事!末將搞不定您啊!!!!
但姚令喜偏就迎著他閃爍不定的目光,態度堅定而又決絕:“嗯,程千戶你親自領兵去,我才放心。記得警醒些,若遇潛火隊,則暗中保護,火是我放的,倘若不小心傷著他們,就是我的罪過了。 ”
一聽這話,程千戶氣不打一處來——
逼人放火求生的是章大人,咱是不得已而為之!他明白姚令喜不想傷及無辜,可賬不是這麼算的,應國公章大人謀害公主,闔府上下共謀,哪兒來的無辜之人?
更何況,他也絕對不會離開姚令喜!
“殿下安危要緊,還請您收回成命!”
他抱拳躬身,姚令喜不點頭就不動彈,死賴都要賴在她身邊。
姚令喜知他忠心,也不與他絮煩,“呵呵”一聲輕笑,視線緩緩挪向眾人,用一種我不說透,但是你們最好識相的語氣說道:“話說今夜,良辰美景,本就不應有人打攪,你便一道護送諸位親貴回府,代本宮與應國公前去道謝。”
聞言,勳貴們瞪大雙眼,眼睛一個比一個亮。
能走?公主親口放他們走?!
“攪擾殿下大婚,是我等唐突冒昧!”
齊王府長史立馬躬身作揖:“那就請恕下官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眾勳爵接連開口,都道“救火要緊,不必相送。”然後不斷沖姚令喜和章栽月致禮,個頂個的腳底抹油,想跑的架勢。
見此情形,章栽月目瞪口呆,一時驚詫到極點。
火是她放的,好不容易引來府兵壓陣,她卻派去救火,能倚仗見證的勳貴,她又輕描淡寫送走,徒留個不中用的小丫頭在身邊,豈非親手毀掉大好局面,再次落回他掌心。
姚令喜,到底在盤算什麼?
難道她以為這般行事,我回轉圜心意,重新將她看在眼裡?
痴心妄想!
章栽月冷喪著臉,先表示一個拒絕,絕對的拒絕,不過姚令喜的一舉一動吸引他矚目,撩攪他心神,無端令他欲罷不能,止不住去想她到底在謀算什麼。
而姚令喜身邊的程千戶,一整個銅打鐵鑄,紋絲不動。
任憑典軍府兵們聽到公主號令,已然蠢蠢欲動,任憑勳爵們等他一聲令下,開啟口子奪命奔逃,他就抱劍,裝聾作啞。
不當眾駁斥姚令喜,說“您腦子糊塗了吧,末將死都不會走!”是他最後的忍耐。
可他忘了,身後還蹲著一個山奈。
山奈最見不得有人忤逆她的四小姐,而且她也完全不覺得自己保護不了姚令喜,望著程千戶高大而不聽話的背影,她黑眼珠滴溜溜一轉,小手往他大腿內側的麻筋一抹,程千戶立刻痛得跳腳!
府兵們聞風而動,瞬時讓出通路,自覺主動就護送甩大腿兒逃命的勳貴撤離。
幾乎眨眼之間,二三十人,一溜煙跑完!
程千戶的腿根兒還在抽抽呢,底下的人已然訓練有素,在典軍的指揮下,府兵們轉向列隊,整裝待發!
山奈扶著程千戶肩膀,連推帶搡,將他安放到應該呆的位置,一位典軍還以為他身體不適,上前一把接過,連攙帶扶,將他接走。
至此,姚令喜孤零零和山奈兩人,留在屋簷底下。
面對章栽月和他的一眾人手,她淡淡出聲:“章栽月,我給你機會,莫要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