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下死手,盡皆無濟於事,章栽月的護衛們,從未見過這般柔弱的女子,爆發出這等不怕死的意志,一個個的,全都驚呆了。
章栽月站在一旁,身後是沖天火光,臉色卻從最初的惱恨,逐漸懵懵怔怔,以至於泛起驚駭。
生平頭一回,他看見這樣的女子,好似野獸一般,困獸猶鬥,“嗚嗚”悲鳴不知從何而起,聞之竟不似人聲。
這是第幾次了?章栽月呼吸凝滯,難以置信,世間竟有這樣的女子:
羊落虎口,卻百折不回。
鋌而走險,也要潛伏到他身邊。
但有機會,她就反戈一擊,死中求活。
就算絕無生機,她也要拖人下馬,至死不吃虧。
看著姚令喜臉上的妖冶火光,鬼使神差地,章栽月意念翻湧,想起了他的阿圖。
他趕到的時候,阿圖滿身血汙,遍體鱗傷,但是她指認的賊人,幹淨得出奇,身上沒有任何搏鬥過的痕跡。
比之姚令喜的頑強剛烈,他的阿圖,好似任人宰割的羔羊,縱使雙親在眼前被人虐殺,被人殘忍地斬下四肢,割下頭顱,她好像都不曾有過絲毫反抗,甚至在看到他出現之前,阿圖的腦袋都還靠在那賊人胸膛……
瘋魔不成人樣的姚令喜就在面前,章栽月根本不敢想象她會和阿圖一樣,任由他抱在懷裡,臉貼在他胸口……
不。
不是這樣的。
賤人狠毒,怎可與阿圖相提並論!
章栽月心中翻起千層巨浪,眼前畫面刺眼至極,他擰著眉心,胸悶氣短,不自覺踉蹌退卻,心底一道聲音炸響,粗暴地喝止他,打斷他——
不能,不可以,也不應該再繼續想下去,都是姚令喜的錯,賤人陰狠,阿圖細弱——
可姚令喜金枝玉葉,身嬌體弱,會強過阿圖一個常年耍刀的刻工?
不。
不不不。
我到底在想什麼?
不可能!
章栽月臉色刷白,不住後退,不斷地告誡自己——別信她!這是賤人姚令喜做戲給我看,故意亂我心智!
是賤人詭計多端,死到臨頭,還想往阿圖身上潑髒水。
對,就是如此。他定住心神,以手扶額,卻意想不到,摸到滿額大汗淋漓。
寒風一過,遍體生寒。
正在這時——
“咔!”
血噴一臉,姚令喜叼住半截手指,坐翻身後護衛,仰倒滾地。
至此,再沒有一個人,敢貿然接近她。
岑夫子悲愴橫淚,被人攙走。
“嗚嗚嗚嗚嗚嗚——”
野獸悲鳴,猶未停止,姚令喜身體不痛,不冷,沒有一絲知覺,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狼狽樣,五感卻出奇地敏銳——
要來了——